皇後上前兩步拿過嬤嬤手中的瓷瓶,“你自己毀了自己的容貌,沒用我親自動手,這一次總該給我留個機會,這藥就由哀本宮喂你吃下可好!”
正準備飛身而去的羽落突然停下腳步,皇後適才說的頭兩個字她沒有聽清楚,模模糊糊卻又覺得那兩個沒有聽清楚的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好像是那個瘋女人的名字。
回身正看見皇後已經捏開了她的嘴,正準備將毒藥灌下,俯身撿起一塊帶有銳尖的石子,運了內力擲去,哐啷一聲,瓷瓶被彈飛,皇後手上一麻,迅速站起身,“去看看是什麼人竟然敢懷本宮的好事!”
羽落飛身上牆,剛想跳下卻被嚇得又迅速的落了回去。
沒等幾個宦官走到房屋的後身,院子的大門便被推開,一把極為威嚴的聲音傳來,“是我要壞你的好事!”
院子裏所有人包括皇後都俯身下跪,“臣妾見過皇上!”
皇上眼光掃見躺在地上的女子,跨前幾步伸手將其扶起,伸手摸了摸她的鬢發,“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她已經被我們害成這樣難道還不夠平息你心中的怒火?”
“臣妾不敢!”
“你不敢?”皇上怒瞪著皇後,終是沒有說出責備的話來,“錯不在她,難道你不知?”
皇後變得頹然,神情哀痛,突然之間仿佛老了十歲一般,聲音裏依舊高傲,“錯在皇上的貪念,隻是臣妾不能責怪皇上分毫,也隻能將所有的懲戒加諸到她的身上!”
“何苦這樣,已經十多年了,我們彼此折磨著,隻因我那一時的貪念,害了無辜的旁人!”
皇上眼中滿是痛惜的看著眼前被毀了容貌的女子,深深歎了口氣,自說自話一般的說道,“為了遠離我你竟狠心毀了自己的容貌,為他守著貞潔,難道他就那般好,朕竟然比不過一個死人?”
皇後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大笑起來,緩步走到皇上身邊,扳過皇上看著那瘋女人的身體,“你可知道為何你嬪妃無數我都不氣不惱,單單對她下了狠心?就是因為你看著她時的眼神,我知道是你先遇見了她,但是那又怎樣,她不愛你,縱使你對她千般寵愛,她也是別人的女人!”
啪的一聲,院落變得異常安靜,皇後捂著自己的臉龐,眼中懸淚,“當年你也是因為她才動手打我的,現在又是因為她?你可忘了最初是怎樣寵我愛我的,自從出宮偶遇了她便對我冷漠……”
皇上歎了口氣,“難道你還不知,是你自己將我越推越遠的,若不是你犯下了那般錯誤我怎會恨極了你,我本想著將她的影子在心中驅散,好好待你的,然而你卻……”
皇上沒有再說,而是攙扶著瘋女人的肩膀朝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那瘋女子突然伸手把住大門,嘴裏嚷嚷著,“我那也不去,我就呆在這裏,求你開恩,我就呆在這裏,不要將我藏起來,我知道你是要將我關押、軟禁,我知道,你們都是壞人,不讓我見他!”
皇上搖著頭,哄著說道,“你放心等他回來我第一個帶他來見你!”
瘋女人猛的推開皇上,朝院子裏麵的房間跑去,跌跌撞撞,不時傳來傻笑的聲音。
“你們幾個送皇後回去!”皇上厲聲說道,兩個嬤嬤趕緊攙扶著皇後朝外麵走去。
不多時身後多了兩個士兵,“皇上,現在該怎麼辦,是將她殺了嗎?”
皇上手背後閉上眼睛,半響沒有說話,上下滾動的喉結足以看出他的哽咽和不舍,不多時睜開眼睛,一擺手,“殺了吧,也算我的一片心意,讓他們早些相聚,若不是我下了毒讓她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怕是她早就尋死了。”
轉身朝大門走去,聽著兩個士兵跑進屋裏的腳步聲,皇上還是停住了腳步,似乎對自己下的這道命令後悔了,想起初初遇見的那個午後,他在湖心,眼見她的小船如同一葉扁舟一樣駛進他的視線,她如水中白蓮一般清淡脫俗,一身白色衣袍在陽光下格外刺眼,許是纖纖玉手奉上的那杯涼茶晃了心神,那身影就再也揮不去了。
一顰一笑、一步一生連,一舉一動,顧盼生姿間。兩隻蕩漾的小船,隔著碧綠湖水和幾隻如傘荷葉,她撫琴吟唱,眼眸流轉;他以為那是為自己,現在想來才知道她是為自己身後另一個他而為。
那張臉、那張臉……那張嫣然一笑的臉,猛然回身朝屋裏跑去,既然已經毀了她的一生,便連死都不要成全,囚禁,哪怕她的心和身都不是自己的,也要囚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