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雋挑著眉傾身過來,一隻手撐著牆,慵懶地勾著嘴角,一個“陪”字被他說得九曲十八彎,不懷好意的味道。
唐小雅被他夾在門和身板麵前,有點窘迫,隻得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睫毛撲閃撲閃的,“你別胡說八道,那些天……我發燒了才睡你那地方的……”
這個丫頭病一好,腦子也清晰了,他進她退,如今開始楚河漢界的分清。他心裏苦笑,伸出手一把揉亂了她的長發,嘴角一勾,隻是輕描淡寫地說,“傻瓜,想什麼呢?不過是想讓你陪我純純睡而已。這些天,有你在身邊,我居然睡得出奇的好。再說了,我就是再有幻想,也不會對一個病人下手的,瞧,二哥逗你的。”
“你……真惡劣,”讓她糾結半天的一句話,居然是逗她玩。她橫眉冷對,一扭腰,徑自甩上門不理他。
許雋果然沒有打電話過來糾纏,她自己給陳米娜回了電話,歪七豎八瞎聊了一陣子,最後,洗完澡,斜躺在自家的床上。
也許是因為白天睡得太久,也許是因為許雋那廝兒一句話,反正,她翻天覆地地就是睡不覺,一直數綿羊數到上千,再煎魚煎到腰酸,最後苦撐到半夜,終於來了睡意。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窗外突然雷聲滾滾,明亮的一條閃電透過紗蔓在不遠處晃得白茫茫,樓下響起了汽車嗚嗚迪迪的鳴叫聲,夾雜著不知從哪個窗戶裏傳來的女人高聲驚叫。
氣氛很詭異。
那年深夏,她爸媽出車禍,就是因為這樣的天氣,電閃雷鳴,結果白白地丟了性命。所以,每次遇到雷暴天氣,她總覺得那些雷聲很恐怖,一陣一陣的在窗外滾過,像是要將一切撕得粉碎,四周變得燥亂不安,有一種山搖地動的感覺,讓人忐忑,驚慌害怕,以至於無所適從。還記得小時候呆在海邊那幾年,台風過境的時候,風撲向屋角呼啦啦地轟響,人在橋上根本就站不住,許多大樹被連根拔起,海上的漁民,經常發生船隻來不及回港沉船的事故,有時候是夜晚,燈火輝煌,沙鬧聲,哭聲連成一片,活生生的人間悲劇。
如今她長大了,理智上覺得自己應該不怕。但是,理智有時候在記憶麵前,不堪一擊。人就是這麼奇怪,明明知道電閃雷鳴,風雨交加都是自然現象,可是,卻無法阻擋心裏的障礙和恐懼。
以前遇上這樣的天氣,她喜歡找小悠擠一張床,或者讓米娜陪她,聊天聊著也就好多了。如今獨身一人,她幹脆坐起身,沒有打開了台燈,抱著被子,瑟縮作一團,靜靜地看著窗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突然,門外傳來了一陣響聲,悉悉簌簌的,她認真回想了一遍,覺得明明鎖了門的。然後真有這麼厲害的賊?娘的,雷暴天,小偷不會乘這個時候光顧嗎?她本能地想尖叫,最後生生抑製住了。不自覺地往床角落裏移動,結果一個不小心,啪的一個骨碌,這就樣華麗麗地掉到了床下。
她悶哼了一聲,忍著痛掩著了自己嘴。腳步聲突然急近地靠近,虛掩的門地打開,唐小雅順勢趴著,手裏拽著一個台燈準備隨時攻擊,感覺自己的心快跳出來了嗓子口。
聲音倏地停止,她的手已經用足七八成的力氣揮了出去,可是卻被穩穩地接住了,台燈被解了下來。
“小雅,別怕,是我……”熟悉的呼喚在上麵響起,她嚇了一跳,然後鬆了口氣。一隻有力的手將她往床上一撈,再抬頭,她已經穩穩地靠在許雋的懷裏。
“傻瓜,怕打雷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要不是我突然醒來……你豈不是要這樣呆一個晚上?”他看著她,悶聲問。
唐小雅抬眸,下巴一條弧線而上,他的眼眸裏有隱隱的擔憂,熟悉的氣息在縈繞,她不自覺地往他懷裏靠了靠,突然心裏就安定了不少,。
“你怎麼就來了?”她忽然覺得委屈,就象小時候摔破了皮,看到爸爸媽媽回家,總想撒嬌一般。
雷聲還是很大,一層蓋過一層,不過因為身邊有他,也就沒那麼怕了。
許雋撫了撫她的長發,把她緊緊地攬在懷裏,嘴角一彎,帶著戲謔,“去年鬧鬼的那次,你忘記了?你看到我,先是尖叫,然後抱著我死活不撒手,你回想帶我去窗台邊認鬼的那會兒,你瑟瑟發抖的樣子。後來,我想,你大概是怕打雷閃聲什麼的,而且還容易產生幻覺。”
唐小雅想起那天晚上,尤記得驚魂動魄的那種感覺,本能地縮了縮身子,微囧。許雋也不再笑她,拉了被子把她裹住,然後把她團在自己的胸膛上麵,然後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道:“不要怕,那些幻覺都是假的,天亮了就什麼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