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見歐陽修進來,想起身見禮,無奈病體沉重,渾身無力。歐陽修見狀連忙扶住他的肩,安慰他說:“不用起身,老夫隻是來看看狄大人。”禦醫走到狄青床前,他仔細看看狄青的臉色。見狄青麵無光澤,又看看舌苔。問明了病情伸出三根手指,搭在狄青手腕下三寸的“寸關尺 ”。禦醫閉目沉思,屋內的人也不敢作聲。等到禦醫號過脈,見他拿出筆蘸好墨,在冊子上寫了什麼,寫過之後又拿給歐陽修看了看。歐陽修點點頭,禦醫接過冊子,又單拿了張紙張,照抄了一段藥方交給了歐陽修大人。
歐陽修遞給了王旁,王旁對包拯說到,義父,我去抓藥。”轉身出了房門。走出房門王旁心中一酸:想想狄青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又遭到陷害和彈劾,妻女都不在身邊,管家又大火中失蹤。這生病之人身邊連個抓藥照顧的人都沒有。
見禦醫告辭王旁抓藥離開,狄青問道:“歐陽大人該不隻是帶禦醫來為在下看病的吧。”歐陽修看了一眼房間裏的包拯。包拯見歐陽修似有私密的話要和狄青講,正要告辭狄青說到:“歐陽大人單說無妨。”
歐陽修說到:“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是有個壞消息帶給狄大人。”狄青苦笑一下:“歐陽大人不說我也能猜到幾分。”
歐陽修說:“今日宮中一些傳聞:現如今皇上無子,軍隊中對狄大人呼聲甚高,當日太祖陳橋病變,黃袍加身之後,對武將始終有所限製,以防重蹈覆轍。”他說完看了看狄青,見狄青仰麵望著天,麵無血色。
過了半天,狄青的說到:“歐陽大人,想我狄青忍辱負重,如果當今聖上都不相信我了,隻能以死明誌了。”
歐陽修繼續說到:“既然包大人也在,我有一言不知道當說不當說。”狄青輕輕的閉上眼睛,他聽歐陽說到:“事情總不至於那麼悲觀,我勸狄大人棄官離開京城。”
狄青歎了口氣:“歐陽大人,做不做官我不介意,隻是這麼含冤而去,我不甘心。”屋裏短暫的沉默過後,歐陽修說到:“狄大人,請恕老臣彈劾之罪。”說完對狄青施了一個禮。狄青忙掙紮要坐起,歐陽修說到:“我已擬好奏折,請聖上將狄大人貶官。”
包拯一直背著手聽著歐陽修和狄青交談,這會他問歐陽修:“歐陽大人這是為何?”歐陽修說到:“留在京城早晚會丟了這條命,彈劾狄青大人的事我來做,至少可以斟酌皇上聖意,最大限度保住狄大人安全。”
包拯點點頭,見狄青不說話,便說:“有勞歐陽大人。”
歐陽修苦笑到:“我這也是受人之托還一個人情,狄大人若是能依老臣之建,至少還可以見到這人,離開京城安享萬年。”
包拯聽出歐陽修話中有話,狄青也偏過頭來看著歐陽修。歐陽修解釋到:“老夫年輕時,亂點鴛鴦譜,將一位梁氏女牽線給了蘇軾,哪知道後來音信皆無,蘇軾也成親了,我們都把這事忘記了。”狄青一聽到梁氏,激動的咳了起來,包拯忙到近前,拍拍他示意他冷靜。待狄青咳了一會,又喝了點水,歐陽修接著說到:“重陽之前,那女子找上門,偏偏不是尋蘇軾,而是指責老夫。”說完他自己幹笑了兩聲。“至此老夫欠了她一個人情,近日那女子又來了,言說是狄大人和她家有淵源,讓老夫解救狄大人,就算還清了人情。老夫這才去見過聖上,正巧有人彈劾狄大人托病不早朝,老夫就請命前來看看真偽,順便告知此事。”
包拯和狄青對視了一眼,包拯問道:“歐陽大人可知這女子與狄大人是何淵源?”歐陽修搖搖頭,看他樣子不似知道,包拯稍稍鬆了一口氣。歐陽修又說到:“這女子托話轉達狄大人,狄大人安全出京城之日,就是他與你相見之時。”
狄青沒再說什麼,此刻盼著自己早些好起來,能見到女兒成了他最大的心願。
天氣一天天的轉涼了,狄青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但是仍顯得很虛弱。本來就白淨的狄青,乍看難以想象曾是征戰沙場的武將。王旁在包大人手下當差,掛的又是虛職沒什麼具體事做,所以便多些時間探望狄青。
狄青自覺的稍微有些精神,便開始給王旁講兵法,王旁如無師自通,連王旁自己都很驚訝,狄青越教越歡喜,王旁也是越學越開心。再說到陣法,王旁也是頭頭是道,這樣下來時間倒也是過的很快。
這段時間歐陽修接連三奏朝廷進言“軍中狄青威信太高,深恐因此陷青以禍而為國家生事。欲乞且罷青樞務,任以一州,既以保全青,亦為國家消未萌之患”。 最終仁宗皇帝給狄青掛了宰相頭銜,明升暗降出知陳州。
這一日已是小雪節氣,走在街上風夾雜著霰雨打著人的臉,繁華的汴京城內也是行人漸少,王旁從藥鋪抓完藥,快步走回狄青府。給狄青抓藥的事都是王旁親自去做,禦醫說狄青是舊傷複發,本來就有內傷再加急火攻心。王旁心想幸好狄青不像周瑜小氣,否則早已吐血。為狄青親自抓藥自然多了些細心:一是自己去抓藥更放心一些,二來狄青贈玉給王旁,就已經不拿王旁當外人。尤其今天,藥要多抓一些以備路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