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逃離先定計(1 / 2)

天黑下來的時候雪停了,雪後的夜晚月光格外明亮。何裏缽和陸慎言,這兩個渾然不知已身處險境的人,已經入睡。何裏缽的均勻的鼾聲裏偶爾夾雜著陸慎言的夢囈。周口縣的這家邸店,剛好有個大房間,東麵一張臥床給狄青,西麵是張大鋪,可以睡下三四人。

狄青側臥著,後背的瘡經過何裏缽開的方子,內服外敷,已經不那麼痛癢。他的心情似乎也靜下來很多,視線剛好看到坐在窗邊的王旁。這個年輕人麵前的桌上放著書,他的目光卻不在書上,而是看著手中狄青送給的玉。

狄青知道王旁在想心事,卻不想打斷他。原以為這是個富家公子中的聰明孩子,開始教王旁騎馬射箭的時候,也隻是王旁提出想學,礙於包拯的麵子狄青才接下這學生。接觸久了,狄青就發現,除了聰明,這孩子完全沒有富家公子的淩傲與世故,在他身上有一種習武之人的義和氣。

臨行之前,包拯和他商議帶著王旁,狄青怕不妥,包大人言說帶著也是王安石的主意。雖然都知道狄青此行未必順暢,一是讓王旁受些磨礪,二來讓這孩子暫時離開是非之地。狄青也願意帶著王旁,他從心裏喜歡。可是現在,自顧不暇,女兒又沒消息。看王旁在看玉,狄青更不想打斷他,他們兩個孩子見過麵,如果有好感是再好不過的。

王旁是在看著玉,這玉他曾見月下也有一快,聽狄青說玉相同,背麵字不同。此時溫玉在手,見玉體如凝脂,色澤光亮,月光下似乎內有藍色光,玉的質地溫潤。這可是籽玉中的羊脂白玉 ,玉之極品。而他更能感受到的是,這玉帶給他的不同。

如果還在汴京的話,王旁真的希望自己永遠停留在十四五歲,永遠不要長大,那樣至少還能是個少年英雄。或者正像初次見到陸慎言時,陸慎言所崇拜他的,站在朝堂跟皇帝老頭嘚啵嘚啵就能當個官。確實,隻要有機會能讓他開口,他是相信自己的口才。更何況沒有人會去真的去拿他說的話與王安石,蘇軾,歐陽修等人去比才華。

王旁很慶幸,借給他的這個身體隻有十四五歲。如果不是這樣,以為他曾經的智商和閱曆,即便依然是三十幾歲,也是仍然是一個平凡人。穿越到宋朝,唯一可以帶到現在這個地方的優勢,就是他的心裏年齡並不隻有十五六歲。經曆過摸爬滾打,也經曆過生死。

現在身邊一個身處險境,病體沉重的師父;一個可以算是不能有太正式身份的“異國”人;還有一個根本沒經過官場,真正十五六歲的店小二。這種環境的轉換,不得不讓王旁放下過官二富二的癮,放下年齡的優越感,他的命運已經和狄青相連,除了成熟別無選擇。或者他也沒打算選擇,他開始覺得前世充其量隻是個男人,而現在的自己要做的是條好漢,乃至英雄。

聽陸慎言形容縣城裏的情況後,王旁做了出暫時留在周口的做出決定。這次不是建議,是決定,無論語氣還是方式態度,都是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定,狄青的病情容不得他們繼續趕路,他背部的瘡已經感染,再加上凍傷,哪怕隻有兩天的路程,都會讓病情更嚴重。城門把守如此嚴,如果真的是衝著他們,出了城反而更加危險,他們根本走不快,荒野之外的危險是難以預測的。

孔子這麼一個文人 定公十年齊魯夾穀之會,尚能聖人知禮而有勇,更何況自己現在文有黑水晶,武有何裏缽,穩住陣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把這周口當突圍,看看自己所學到底是不是紙上談兵。

說到黑色水晶,不得不說王旁的確發現這塊水晶有問題,自己記憶中的典故曆史事件越來越多,這不排除和讀書有關,但很多都是書上沒有。他試圖搜索記憶,但是驚奇的發現,他所通過佩戴水晶知道的是,都是在宋朝之前發生的,整個宋朝乃至以後元明清之類幾乎都是以前殘留記憶,根本形不成線路。但這些暫時足夠用,隻有他還能講話,便可引經據典。他甚至想過,憑自己的口才隻有還在宋朝待下去,就各處巡遊,也做孔子般。

再說回到這白玉,王旁隱約覺得這白玉也絕非一般的玉,聽狄青所講梁月下手中玉上麵的字是“詣”,而狄青的這個是“武” 狄青是員武將,這是巧合嗎?

他想到梁月下,這種想不是愛,而是一直需要;這種需要更不是身體上的需要,而是對麵對險境需要梁月下那種感知人思想能力的需要。甚至於在接受狄青贈玉的時候,王旁的心裏都是很矛盾。難道在那種情況下要告訴狄青:我是未來人;我隻是偶然穿越到這裏;我不知道我對梁月下的感情是不是愛情。如果他這麼說了,隻能說明他想死在狄青前麵。更何況對於狄青來說,這是一種拿他當作親人的認可。

他聽到了狄青輕微的鼾聲,難得恩師可以安睡,這段時間王旁總見狄青輾轉,卻不知道他是如何能忍住傷痛,這個文質彬彬的武將,王旁沒見過狄青真實戰場廝殺,卻見他對病體對抗的頑強。就這麼想著想著乏困,伏在桌子睡著了,夢中金戈鐵馬。

又是兩三日,城門依然把守嚴密,但城裏邸店依然不見動靜,也沒有官差前來。倒是給狄青騰了些時間調養,何裏缽的用藥雖說都是些調理,治瘡的方子,但是針對狄青卻起了大作用。狄青的背瘡周邊的紅腫已經消退很多,起色也漸漸少了晦暗,這方子是管用,更何況停了舊藥就更是效果明顯的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