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總是一麵譜寫著曆史,一麵創造著未來。王旁一麵勾畫心中藍圖,一麵描寫著曆史,這隻是王旁看到的第一個商機,但是商機並不在於可以把“香煤”賣到很高的價格,從中得利。如果隻是那樣王旁真的和一般的商人沒有區別了。
“香煤”就像王旁所說的,隻是個廣告而已。王旁要賣的是煤。要知道此時已經是“昔汴都數百萬家,盡仰石炭,無一家燃薪者。”
但是煤價格昂貴,這也是個事實。但這並非因為煤少,而是采礦技術根本達不到。就像殷世傑餘大年說的,他們幾戶一年也就出不來多少馱。
改變中國煤炭史?王旁沒那決心,他要的是資源,不僅僅是煤的資源。那山嶺之中,所有的資源的根本,就是在於煤。尤其是對宋朝那個時代。
再說明白點,燃料不足束縛了生產活動。特別是金屬生產受到嚴重的阻礙。王旁初出茅廬提議交子,暫時解決了錢幣流通的問題,可是其他領域同樣需要金屬,金銀銅鐵,不論是作為國本貨幣,為戰爭服務的兵器,還是為生產而用的工具,有多少能夠離開了金屬。
自從橫山奪山戰之後,王旁像變了一個人,並非為了月下一定要打仗,而是在延州觀察的幾日,聽了太多關於戰爭,看到的不是殘忍,而是麻木。就像邊民,他們已經麻木到不反抗,今天沒餓死,明天就在從地上找點還有沒有能吃的東西。無奈與麻木就像失血,久了就會蒼白無力。
王旁不是戰爭狂,甚至他憧憬著做張逸那樣的儒商。但是他的血氣讓他不由的看不了麻木。狼之所以吃羊,不是因為肉美,而是因為羊不會反抗。想要和平隻能打,想要白水晶更要打。在雄心與私情達到共振的時候,已經在沒有任何理由回避戰爭。
王旁披上戰衣,戴上狄青的麵具。然後戰爭是暴力的:戰爭是迫使敵人服從我們意誌的一種暴力行為。(克勞塞維茨。《戰爭論》)
所以無論是橫山戰還是做香煤生意,都隻是王旁的第一步剛剛抬起腿。當他真正邁開腳,甩開步的時候,是否有門檻台階,是否從蹣跚到跌倒,是走是跑都未可知。
而眼下,王旁就必須想想皇上所賞賜的銀兩夠不夠他用,晉城那塊地已經開始有人工在,不管開工不開工,每個月都要支付工錢,但采煤卻得等到開春之後。
王旁核算著,馬場至少需要十頃地,買馬種雇牧馬人一樣要花錢。而且養馬三歲成熟。也是長期的事。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在延州承諾何裏缽的:做完這一次讓何裏缽回去,重振他的族人。
換在一年多之前,如果皇上賞賜個百兩銀子足夠王旁興奮好久。
現在,王旁聽到皇上要賞賜他,心裏合計著這些事,他沉默了。仁宗從禦座從床上站起身來,擺了擺手,將身後的侍奉太監也摒去,他背著手臂,走到爐鼎之前,爐邊的空氣暖而清香。讓他這段時間抑鬱的心情好像舒緩了些。他換了一種口氣,更像是長輩對於孩子的口吻說到。“王旁,朕有心栽培於你 ,你若有難事,盡管說來。”
神宗就這麼側身站在王旁麵前,這是王旁第一次這麼近的距離和仁宗在一起,盡管他心目中從來沒有仁宗高高再上的感覺,但是,這麼近距離的單獨相處,王旁看到他不曾想到的一幕:仁宗身上的龍袍,領口已經發舊,兩肩與胸背後繡著團龍團的龍袍色澤已是不那麼鮮豔。
這竟然是大宋朝的皇帝?身上的衣服還沒有官員的新。再細看仁宗,眼角已經有魚尾紋,麵頰消瘦,鬢角已經斑白,他神情那麼的平靜,似乎對眼前自己所處的位置那麼的泰然。而他微微眯著的眼睛裏,卻有一些惆悵和無奈。
王旁吃驚的看著眼前的皇帝,卻不料仁宗轉過頭來,對視著王旁,王旁急忙低下頭,心中莫名秒的有了那麼意思愧疚。剛剛還想獅子大張口,現在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宋仁宗一笑,王旁的聰明雖然不算是古今第一,但也是朝中少有,這點文官莫能及;王旁的武功戰略雖然不是古今第一,但也是朝中少有,這點武將不能及;王旁的直言進諫,雖然不是古今第一,但仍是朝中少有,這點諫官不能及。
就憑這三條,有哪個皇上不喜歡王旁,但也是這三條,正觸犯著皇家的底線,因為他不是皇室。若有來日風生水起,想必會威脅到皇家。小則挾政,大則侵國。此時仁宗也正為立太子之事發愁。
唯一可以立的他心中人選就是趙宗實,可狄青之事他能不知道這趙十三的心思嗎?為了皇位仁宗能說什麼?
仁宗和藹說道:“你有話盡管說來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