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旁不知道開封府用的什麼辦法,竟將月下的遺體保存完好,月下整個人就像睡著了一樣,她的神態很安詳,甚至王旁似乎覺得,月下的嘴角還有微微的笑容。
王旁身後的仵作將驗屍結果告訴王旁,他還說道:“令夫人無傷,無中毒跡象,若是真無他因所致,倒也算是善果。隻是令夫人如何火中毫發無損,這倒是件奇事。”
死了,死了,一死百了。月下竟走的如此平靜,不由的王旁看的也平靜,他深深的歎了口氣。難不成老天庇佑,讓我見到月下完好,可是即使有老天庇佑,因何還將月下帶走呢?更何況,月下跟自己什麼都沒說,包括孩子什麼樣子,有什麼特征。人海茫茫,讓自己怎麼去找?
王旁看著月下的遺體,呆呆的愣了一會。他體會過傷心,痛苦,卻沒想到這一刻,當他清醒的意識到月下再也不會醒來的時候,他會有些輕鬆釋然。回想自己這幾年,對於月下的牽掛是習慣,對於月下的愛護是責任,一份恩師的重托。他愛月下,就像愛一個親人,一個伴兒。卻從相識到如今一直是生離,如今變死別。
王旁感覺有人拍拍了他的肩頭,回頭看是李參:“王侍郎,此處寒涼,我們還是回去說話吧。”王旁轉身走到門口,回頭又看了看月下,心中難過走出停屍房,聽到身後門關上,心裏咯噔一下。至此陰陽兩隔,除了懷念再無牽掛。
再次回到議事堂,李參見王旁情緒平複很多,這才開口說道:“素聞王侍郎見多識廣,此案開封府已經盡力,但終究還成了懸案,至此仍無線索。在下心感愧疚!”
“李知府不必如此,我夫人走的如此安詳,也算善終,至於為何火中毫發無損,其中必定有原因,既然現在沒有線索,不如先從尋找小兒入手。也許可以一解究竟。”
李參看著王旁,王旁神色哀傷但卻十分有條理,真是很難想像王旁二十出頭的年紀,竟然有如此的冷靜理智,若假以時日此人必定十分了得;李參看了看案頭的那些案卷,心中早有脈絡。王旁得罪所有人,都不如威脅到一個人。自從昨天見到王旁,李參心中就已經明白,難怪皇上要屢次派此人出使。隻是從失火上去查,已經確認非故意而為。
李參說道:“王侍郎所言極是,也許尋到抱走小兒之人,就能解開令夫人死因。府上大火之後我已經派人監視貴府周圍出入人等,並暗查京城中家中有嬰兒之戶,均無令郎下落。另外,據府上妾夫人所講,令郎小手臂處有一胎記,形似水滴。有這個胎記就好辦了,王侍郎可貼出懸賞,或者有些收獲。”
王旁見李參所說在理,開封府也的確是在盡力查訪,先謝過了李參並向李參告辭:“我回府即刻準備,有勞李知府費心。”
李參客氣的說道:“王侍郎不必見外,當年李某也曾與薛師正(薛向)共事,常聽他提起您,待他日府上事物處理完畢,咱們再好好敘一敘.”
“正合我意!”王旁說罷再次告辭李參,離開開封府。
此時已過晌午,王旁溜達著朝府宅走去,一邊走一邊暗自尋思,自己真的是沒什麼頭緒,若非今日李參所說,自己竟不知道孩子還有胎記,幸虧柔兒記得,回去謝謝柔兒再問細致些吧。放下這件想起今日還有兩件事要辦,一是答應了百姓,三日內解決煤炭問題;二是答應宰相曾公亮晚上過府拜望。不知道曾相找自己什麼事呢?或者燃煤之急可請曾相幫忙?!
想到此王旁做了深呼吸,冰冷的空氣吸進肺裏,讓他清醒了很多,似乎見到月下遺體之後也安心了。早日將月下下葬就是了,入土為安也了卻一樁心事,自今日起又是形同孤家寡人,心中不免有些淒涼。
王旁想著月下,便想起二人相識,抬頭正見走到錦繡路門外。一切都是天意,當初這裏名叫仁和樓,月下女扮男裝擒梁乙埋,才與王旁相識。梁乙埋?會不會是他所為?可是王旁私下得到消息,西夏雖有小摩擦來犯,卻因英宗答應通商暫時也是風平浪靜,而且梁乙埋似乎也還算專心打理西夏事。不管怎麼說他是一個嫌疑人,李諒祚是我兄弟,若真是他所謂,一定要了這個狗賊的命!
王旁想到這,邁開步子進了錦繡樓,店內有幾分冷清,隻有幾桌散座,掌櫃崔福盡心招呼著客人。看得出老人家在苦苦支撐著,好吧,既然我回來了,那就一切從頭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