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旁與歐陽修可是好友,聽王拱辰這麼說不禁疑惑,見沈括和王拱辰互相較勁姐夫妹夫,胡宿笑著解釋道:“王爺,咱們王通判與醉翁是連襟。當年戶部侍郎薛奎有三個女兒,大女嫁給歐陽修,二女嫁給王拱辰。後歐陽修喪妻,又續娶薛家小女。故而王通判開這個玩笑了。”
王旁心想,這沈括是老頑童,愛開玩笑也正常,這王拱辰可有點不著四六,怎麼拿自己親戚在酒席上開玩笑呢?!他微微一笑並不作答,自己總不好背後說醉翁的笑話。哪知這通判仍不明白王旁不語的意思,他大笑著說道:“曾經有個叫劉原父的,晚年又娶妻子,歐陽修寫詩戲弄:‘洞裏挑花莫相笑,劉郎原是老劉郎。’劉原父不高興,要想報複。有一天,我們三個人聚會,劉原父就說:過去有個一學究教兒童識字,讀到《毛詩》虛與委蛇,就教道:‘蛇字讀作姨字,切記’。隔了一天,學童看乞丐弄蛇,直到飯後才到學館讀書,老學究責問道:‘為什麼遲到?’學童答道:‘剛才路上有弄姨的人,我跟大家一起觀看,隻見他先弄大姨,後弄小姨,所以遲到。”
這笑話連王旁也沒憋住笑:“那醉翁如何答複?”
王拱辰說道:“他除了笑還能說啥?”
眾人又是一通笑,王旁心想,這古人一副文人學者樣子,坐到一處也都是些葷笑話,看來幾千年來人除了衣服樣式變來變去,人就沒變過。不過這王拱辰也夠可以,難怪仁宗皇上打心眼裏不喜歡他,這人說話可真是不看場合,不分對象。他笑了笑,轉向沈括問道:“沈兄怎麼又要回京城嗎?”
沈括答道:“是啊,不過還有幾天時間,正好陪王爺在揚州好好轉轉,順便等李格非到揚州。”
聽沈括說要離開揚州,王旁多少還有點小遺憾,畢竟有沈括在以後揚州的事要好辦的多。宴罷,沈括送王旁回住處,二人這又是一年多沒見麵,王旁又請沈括到住處一敘,沈括也不推辭,兩個人在花園的涼亭下命人送上一壺茶,一直聊到庭院中點上燈。
沈括見到王旁,可並非隻是當初一句兄弟相稱的玩笑。要說在官場之上,沈括沒有王旁這麼大起大落,但也未見春風得意。但在學識上,在北宋那個崇文讀經、吟詩填詞的主流時代,理科被視為末學,甚至被譏為奇技淫巧的旁門左道。能夠和沈括說的上來的,從指南針到石油,從天文到地理,偌大的北宋大概也隻有王旁一個人。
三月的天氣,多少還有點薄涼,正所謂乍暖還寒時。蘇小妹在房間等了很久,聽下人說王旁已經回到宅院了,卻遲遲不見進房。又聽說和沈括在涼亭下一直聊天,心中好笑。等掌了燈,小妹這才拿了件披風送到涼亭,見涼亭中的兩個人茶水已經換成了酒菜,正興趣盎然的邊笑邊談。
“弟妹來了,我這可是多有叨擾,新人莫怪啊!哈哈” 沈括笑著說道。
王旁一邊斟酒一邊說道:“一起坐會吧,沈兄也不是外人,他和你哥哥蘇軾也是好友。對了沈兄,前段蘇兄還提起當初一起弄《雲摘》的事兒。等以後有機會咱們都回到京城,再把雲摘做起來。”
沈括高興“好啊!到時候,我就把我這些年的發現,都在雲摘上寫了。肯定喜歡看的人多。”
“那我得給你起個筆名。”王旁有心拿他開玩笑。
“嗯嗯”沈括不住的點頭“你說,我叫什麼好?”
“就叫科學怪人吧!哈哈”
沈括吧嗒喝了一口酒:“就知道你小子拿我尋開心,科學是啥意思且不說,偏偏還說我是怪人?!”
王旁笑了笑:“沈兄如果不是回京赴任了,我還真想讓沈兄跟我去邕州算了,有你在我就開辦個學堂,不光教那些文章辭賦,再開設些算學,醫學,天文學什麼的。讓你當校長多好?!”
王旁可還真是這麼想的,宋朝的學生實在偏科,雖然已經摒棄了老八股文,但科考還是極其重視文科。他這麼說更是對了沈括的心思:“就是,就是,要不說咱們誌同道合呢。可惜啊,我是去不了,不過我倒是想起一個人來。明天我就叫他來,讓他跟著你算了 。”
“哦?能讓沈兄推舉,是什麼人啊?”
沈括看了蘇小妹:“弟妹不是喜歡那燕幾嗎?就是做那個燕幾之人。我那書房就這麼一件東西不是我做的,還讓你們二人看上了。這個人叫李誡,字明仲,鄭州管城人 。這可是我的得意門生啊,此人地理、曆史、音樂造詣頗深,而且建築上也有獨到之處。你去邕州不是搞建設嗎?我覺得這人再合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