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神宗的麵試(1 / 2)

皇宮勤政殿外,一頂轎子停在那裏,這可是趙頊特意恩準的,從這點足可以看出趙頊對轎中人的敬重。轎簾掀開從轎子裏一人探身而出,這人年紀有六七十歲,對於能坐轎到殿前的皇恩,似乎他並不領情。他的神情十分嚴肅,昂著頭跛著腳一瘸一拐的走上勤政殿的台階,從皺緊的眉頭和緊閉的雙唇上,似乎能看出幾分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神情。

殿門外的太監向殿中通傳,鄭國公富弼覲見。門分左右,一名內臣太監在趙頊的命令下走到富弼麵前,扶著富弼跨過殿門的門檻徑直走到大殿之中。見到正襟危坐的宋神宗趙頊,富弼恭敬的施禮口稱吾皇萬歲。隨後趙頊賜坐,富弼謝過之後便一屁股坐在那。抬頭看著趙頊,等著趙頊發問。

今天趙頊召見富弼,富弼心裏很清楚是為了什麼。自己被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伴君如伴虎這話,在富弼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剛剛來的是,他就想好了,不管趙頊怎麼說,隻要涉及到什麼新政,變革之類的,寧肯一言不發也絕不多說話。

看著富弼這副神情,趙頊就知道,今天多半是沒結果。但總不能把人召見來了,就這麼一言不發的大眼瞪小眼的坐著吧。再說,這位親曆了慶曆新政的老臣,即使不能為他開出什麼治國的靈丹妙藥,至少對症下藥總該有些辦法。

趙頊清了清嗓子,開門見山的問道:“鄭國公是親曆四朝的老臣了,官家想聽聽你治國安邦的方略。”

富弼不緊不慢的說道:“皇上的喜好,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如果知道了,奸邪之人就會來迎合附會。您應當想上天對待人類一樣,善惡都由其自己顯露出來,然後根據其行為進行獎賞或者懲罰,這樣每個人的功勞和罪過沒有不分明的。!”

又是陳詞濫調,趙頊聽這話都快聽煩,他耐著性子點點頭:“鄭國公這點說的甚是,這是官家要注意的。不過我更想知道在治國安邦上,鄭國公有沒有更具體的諫言?”

富弼麵無表情的說道:“聖上想聽具體的是吧?就拿當下來說,聖上想變革之心人盡皆知,這樣就會有小人迎合聖上,我覺得這就不可取。”

趙頊的表情有點個尷尬,本來是請他來為自己出謀劃策的,結果請來個教訓自己的先生。好在趙頊足夠有涵養,又對老臣十分尊重,他咳了兩下掩飾過去尷尬說道:“這點大概是因為官家變革之心迫切,對於用人上我會自己考慮。鄭國公身為當年慶曆新政的倡導者,是不是有什麼好的方略呢?”

富弼表情誇張的睜開眼,用一副十分驚訝的表情看著趙頊:“聖上,您難道不知道慶曆新政僅推行一年多就失敗了嗎?”

趙頊一下被窩在那,心理暗罵這富弼說了半天沒一句有用的。好在趙頊受了那麼先皇對待文官的熏陶,從太祖開始就下令不殺文官,到後來文官可以暢所欲言。這直接跟皇上這麼對話的毛病,都是慣出來的。趙頊也不能打破這慣例,尤其是他剛剛登基正是用人之際。

定了定神趙頊說道:“慶曆新政是失敗了,不過大可總結經驗教訓,尤其是多多向鄭國公請教,才會重振我大宋啊。”

聽這話富弼也來氣,慶曆行政失敗了,哪有什麼經驗,剩下的都是教訓。自己因為慶曆新政已經就夠倒黴的了,難道還要再倒黴一回?更何況真正失敗是仁宗不堅定推行,難道他要對這小皇帝說,都是你皇爺爺的錯嗎?想到這富弼倔強的說道:“本來就不可同日而語,再說我反對聖上再搞什麼新政。”

趙頊不由得皺起眉頭,心理不住的想,這要是王旁在就好了,他肯定有對付這老家夥的辦法?王旁要在,王兄會怎麼解決呢?拖出去打一頓?也不行!這富弼實在讓趙頊撓頭,他耐著性子說道:“那鄭國公對邊境之事有什麼看法?”

富弼說道:“陛下執政不久,當布德行惠,希望二十年口不言兵。”

趙頊心裏更氣了,西夏李諒祚發兵騷擾,自己正派兵去呢,敢情這富弼的意思是我這就不是布德行惠了?他這次可有點忍不住了,他的眼前就好像掛著一副字,上麵大大的寫著:道不同不相為謀!

看著趙頊泄氣的神情,富弼言道:“臣身體不適,又有腿疾,想請辭回洛陽希望聖上恩準!”這時候說這樣的話這位老臣實在有點走眼了,本以為趙頊會極力挽留,然後自己在勸這個小皇上打消了實施新政的想法。誰知道自己的話一出口,趙頊想都沒想就說了兩字:“準奏!”

這回輪到富弼窩心了,這皇上答應的也太痛快了吧。說出的話潑出去的水,再收可收不回來了。富弼起身告辭,趙頊忽然說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