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頊看完了,啪的合上奏折扔到地上。“一派胡言!”
“聖上息怒,呂禦史也是盡職而已。”吳奎上前說道。
趙頊餘怒未消,看著吳奎說道:“章辟光治平四年上書的時候,王安石還在臨川?如何教唆章辟光?”
唐介這會兒光剩下後悔了,早知道皇上知道的這麼清楚,剛才就不畫蛇添足的多那兩句嘴。而孫固的臉色更是難看,要是這會兒唐介反咬一口,再將剛才自己的話原封端出,那估計倒黴的不僅僅是呂誨了。
倒是吳奎仍是一副老好人的樣子:“聖上知道這麼清楚,那就不必理這份奏折了。”
趙頊別的可能不知道,但治平四年趙顥還沒搬出皇宮的時候,他可是剛從大理回來,有王旁陪著途徑臨川的時候,還見過王安石呢。
“給我叫發敇司的,立刻製敕呂誨完全是以一些小人詆毀之言作依據,散布一些欺君瞞上毫無來由的謠言。”
門外的吏胥聽到吩咐急忙將蘇頌叫來製敕。
看著趙頊大步走出銀台司大殿的門口,唐介一邊擦汗一邊嘟囔道:“你說聖上因為這個王安石,犯得著跟禦史發這麼大火嗎?”
孫固擦著桌子上的墨跡:“早知道這樣,你不遞上那奏折也有道理。”
唐介搖搖頭:“看聖上這樣,你這管封駁也的確沒辦法封駁他的變法之意。”
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似乎忘了就在趙頊來之前,兩個人差點掐個你死我活的。
吳奎這會兒剛剛洗過臉回來,這墨跡還在,估計沒個三五天算是洗不幹淨了,整個人臉看上去黑黢黢的,這要再畫上個月牙,除了臉盤不像包拯,造型算是對上了。
“你們兩個可千萬別再吵了,現在什麼陣勢你們還沒看明白嗎?”吳奎關上房門。
唐介和孫固一同圍攏過來:“吳參政,你快說說,你倒是看明白了什麼?”
“我說你們兩個都是急脾氣,本來王安石主張變法,正合了聖上的心意。可韓琦,司馬光等人不願意變。你們想想,那韓琦,富弼都是再忍個一年半載就該告老還鄉了。司馬光和咱們可是一樣,論學識咱們沒法比人家,好容易人家快熬出頭來,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朝中立刻就分成主張變法和反對變法兩派。”
“那也該司馬光這派彈劾王安石啊?!”吳奎不解的問道。
“嗨!若是倒退幾十年,回到先皇仁宗的時候,還不為新政的事拚個你死我活的?當年慶曆新政不就是樣板嗎?但現在可部一樣了,你們忘了王安石的二兒子可是王旁。”
“王旁怎麼了?!”唐介說道。
吳奎煞有介事的說道:“這王旁可不簡單啊,平心而論就朝廷上關於開源節流的爭議,你們讚成誰?要不是有幾位宰相和司馬翰林的聲望,你們願意從咱們俸祿裏麵去節流嗎?”
這句話可是直指人心,平心而論,有哪個官員願意自的俸祿越發越少呢?通進銀台司官吏的俸祿待遇,有俸錢,衣賜,添支,傔人衣糧,公用錢,節日賞賜,這可都是真金白銀落兜裏的。
見兩個人不語,吳奎接著說道:“王安石的想法好,可聲望上他比不過這些老臣。但是他兒子王旁有辦法,一句互相監督互補,開源節流同時進行。一下子就讓司馬光等人沒話說了。好吧,你去開源,我們節流,這下不煩衝突了吧?再有爭議怎麼辦?就像明天的阿雲案,有爭議就聽民意。民意大於天,皇上肯定明白這個道理。”
“那這和呂誨又有什麼關係?”唐介急性子,催促著問道。
吳奎捋著胡子,撇著嘴:“二位參政,禦史台是幹什麼的?大宋和前唐可不同,前唐是監督皇上的,咱們這是監督宰相啊!王安石樹大招風,禦史台不屬於門下省,萬一這王安石變來變去,哪天把禦史台編製便會門下省,由宰相任命禦史。那時候你猜現在的各位說話不用負責的禦史們會如何?”
唐介和孫固恍然大悟:“哎呀,還是吳參政想的遠。看來我們以後可要多留心了,皇上怎麼重任王安石,咱們可別站錯了隊伍,跟著禦史台跑。”
“大錯特錯啊!若是禦史台不在了,還要這通進銀台封駁司有什麼用?奏折交到政事堂不就可以了嗎?”
唐介算是徹底被吳奎說糊塗了:“吳參政的意思是?”
孫固恍然大悟:“對啊!難怪王安石部怕唐參政將奏折遞上去,現在他就如此囂張,這要到以後發改司成立了,豈不是根毛沒有咱們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