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腳步很沉重,跌跌撞撞的感覺,更多的人則是淩亂的,有人在亂叫著:“少爺,入洞房了!”“少爺,小心呀!”“少爺,這邊走,您看著點!”明顯酒醉的聲音,低沉沙啞的說:“我沒事!再拿酒來!”果然滿口醉語。
喜娘趕上前來湊在她耳邊說:“新郎過來挑蓋頭啦!”這是唯一一個她熟悉的聲音,她微微點頭,靜默無聲,隻是忍不住偷偷擔心新郎拿不拿得穩秤杆。
孔賢感到一陣酒氣撲麵而來,心裏不禁有些緊張,忽然蓋頭被一下子扯掉,眼前突然的明亮讓她不適應的閉上了眼睛。還沒回過神來就突然聽見“啪”的一聲,一個人沉重的倒在她身邊的床上,孔賢驚得猛然站了起來,倒是把底下滿滿站著的人嚇了一跳。等到她看清楚趴在床上的人穿著大紅的喜袍,臉一下子紅透了,有些窘迫的不知道是坐下去還是繼續站著。
一個看起來是管家娘子的人走過來笑著跟她說:“少奶奶大喜呀,今天外麵賓客太多,誰都要跟少爺喝一杯,現在都還沒走呢。少爺喝多了些,您都多擔待啊!”
賢“恩”了一聲,不知該說什麼好,也不敢去細看床上躺著的人。這時喜娘偷偷拉著她在床沿坐下,管家娘子又招呼著侍女上前將新郎攙扶著坐起來,兩人並肩而坐,隻覺得旁邊的人不斷像她這邊靠,一幅搖搖欲晃的樣子,她不能動也不好意思伸手去扶他,隻盡量坐正讓他半倚著。
新郎已經這幅模樣,一切禮儀不過走個形式,喜娘一邊撒帳一邊唱著吉利的祝語,窸窸窣窣的紅棗、花生、蓮子還有銅錢滾落在錦被上,每一句唱詞底下的丫鬟婆子們都跟著和一遍,拖拉悠長的腔調有著說不出的喜氣洋洋,最後所有人還跪下來齊聲道賀,她才真切的感覺到新婚之日的喜悅滋味。
喝交杯酒的時候,賢終於能正大光明的瞧一眼新郎,雖然他眼也未睜,酒杯塞在他手裏,他就習慣性的要往嘴邊送,喜娘忙拉住了他,滿臉笑容的打趣道:“新郎官別著急,這一杯可不能自個喝了。”賢握著合巹杯有些發窘,最後還是被喜娘拉著手臂,與新郎交杯共飲,隻略沾了沾唇就罷了,新郎那杯酒也沒喝完,他的手一歪差點灑了,還好被喜娘搶下。
賢微蹙眉間看了一眼新郎官,雖然劍眉隆鼻也算儀表堂堂,隻是滿臉潮紅堪比關公,下顎略有胡渣,粗野倒比喜氣多些,盡管是坐著也顯得身材魁梧,不似她尋常所見私塾裏的男子那般文弱。
這便是林逍榮,與她先前所想大致無差,隻是沒來由的有點淡淡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