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擇很清楚,若自己有足夠的耐心,隻要他能再吸收更多的精元,總有一天,他會完全將花音的軀體占據。但,事過境遷,諸多的失望和紛爭已使他厭倦了世間的紛紛擾擾,曾經不可一世威臨天下的魔界始祖,竟看淡了一切。況且,他之所以流連於世不甘離開,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多年前因他的失誤鑄下了一個大錯,而此錯足可以毀滅三界。如今花音應劫而生,是唯一一個可以彌補這個錯誤的人,所以,縱使自己在她的身體裏住一輩子,無論是妖是魔還是仙,似乎都已經不再重要。
艾擇瞧著花音一張小臉若有所思地皺成了一團,微微一笑,緩緩起身,像是失重一般,飄至半空。一雙漆黑的眸子威嚴地掃過眾人,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玄色的衣袍無風而動,連帶著發上束的錦帶也飄了起來。
花音抬頭望向艾擇,心裏禁不住感歎,此人神采英拔,風流俊美得簡直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蝸居在自己的身體中,真是可惜了。
“執罔。”艾擇撤去傳音禁製,不怒而威,猶如洪鍾的聲音響起,在瞬間充斥了整個魔界,令在場的人噤若寒蟬,頭更低了許多。
魔君冷汗淋漓,忙俯身道:“在!請師傅明示。”
艾擇望著這個曾經令自己十分驕傲的愛徒,想起他的背叛,心中五味雜陳:“梅妖已死,作為如今的魔君,還是不要再執著於此吧!”
魔君的心猶如澆了一盆冷水,縱使萬分悲痛,卻隻能強忍著,一句話說不出來。
艾擇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又道:“前塵舊事本君不想再提,你所做過的每一件事,好的,壞的,本君均記得清清楚楚。如今,本君已借了花音的身體,從今往後,她所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下的每一道命令,都等同於本君!若有人膽敢對她不利,或者不聽命令,那便是對我不敬!”
冰冷的聲音傳來,在場的人全數匍匐在地,再也不敢抬頭。
此時的魔君已冷靜了許多。艾擇的突然出現,將他的計劃完全打亂。勃亝山一戰,他已探出花音體內的妖氣不同尋常,如今看來,想必是艾擇發現了他的探試,故隱去了氣息。原本他想救出梅妖,再將她體內的妖氣全數吸噬,據為己用。沒想到,半路竟殺出了艾擇。最初,魔君隻是心虛,疑心背叛艾擇的事跡敗露而對自己不利。如今聽了艾擇的一席話,想必他已很清楚自己所做的那些事。以艾擇睚眥必報的性格不可能放過他,可他並沒有動手,如此看來,那必定是艾擇現在已沒有能力與他對抗。
想到此處,魔君的心忍不住狂跳起來。結界裏的情形似真似幻有些看不真切,艾擇的人身似乎由嫋嫋的真氣聚集而成,並非實物。若真是如此,那眼前的艾擇對於他來說,猶如一塊躺在砧板上的肥肉,引誘著他忍不住鋌而走險。更何況,他不能允許艾擇重生,屆時,不但他魔君的地位不保,估計他的小命也會斷送在他的手中。如今,梅妖已死,他再無顧忌,花音對他來說,已沒有任何價值,既然如此,他便可以放手去做他想做的!
魔君抬起頭,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一改恭敬謙卑的模樣,大吼一聲,直衝結界而去。
艾擇對自己的徒弟太過熟悉,似乎早已預料到他不會乖乖就範。
隔著透明的結界,魔君一團黑色的影子越靠越近,那妖氣迅速充滿整個魔宮。花音大吃一驚,直跳了起來,未等發力,卻突然停,轉身頗有些尷尬地對艾擇說:“我打不過他。”
艾擇聞聲而笑,柔聲道:“不怕。”說完,視線依然留在花音的身上,而右手突然伸出成爪形,指向了魔君。另一隻手卻轉向了魔影獅鷲,將哀鳴不已的它拉入結界之中。
花音覺得自己就這樣看熱鬧似乎有點不太厚道,正好剛與梅妖學了一招,便想在此時試煉一下,於是便騰身而起,將百花棍從袖中取了出來,剛要使棍,想了想,又覺得似乎這法術用不上棍子,猶豫片刻,又塞回到袖中,雙手一插小蠻腰,麵色迷茫,似乎在回憶口訣。
艾擇這會兒正與魔君鬥著法,見花音也飛了上來,便分神瞧了她一眼。看著她小臉一本正經的樣子竟忍俊不禁笑了出來,繼而左手食指熒光一閃,指向了花音的額前方向。
花音頓時茅塞頓開,一句句口訣像被刻在了腦海中,不用費腦參悟便悟了個透透徹徹,再融合自己平日裏對仙術的領悟,神隨心動,不一會便使出個百花陣來,瞧那情形,比梅妖的梅花陣似乎還要厲害百倍。
艾擇眼中露出了驚訝之色,隨即,這驚訝便轉化成了欣賞,忍不住在心中歎道:“果然是個極有天分的孩子,我沒有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