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然隻好望向別處,目光無意間落在了安繼身上。安繼明白兄長已將他忘記,倒也沒有躲閃,隻是衝他微微一笑,手看似無意地在手腕上繞了一圈,似在暗示著什麼。
陳然卻並未讀懂,隻覺得這位男子甚是麵善,他確定以前在哪見過。隻是時間一長,已慢慢淡忘,至於何時所見,所為又是何事,竟一概記不起來。
陳若事先已知曉花音會請一個軍師來幫助他。在他的印象中,軍師一向是帶著一副精明相,比如,老鼠胡,小眼睛,神情必是萎縮的,這才對得起軍師的氣質。可眼前這位,玉樹臨風,並且具有天生的貴族氣質,那一舉手一投足的風流就連身為男人的陳若都忍不住要讚歎幾聲。如此看來,這顯然與他印象中的軍師氣質非常不符,以至於他愣了半天,竟有些吃不準他的身份。
花音指著安繼麵無表情地向陳若介紹:“這位是扶桑神族的族長,桑安繼。”說完餘光掃了陳然一眼。
陳若的臉瞬間白了,連敬帶嚇。陳然倒還好些,更多的隻是意外。
花音又指了指陳若對安繼道:“這位是當今的太子。”然後,直接忽略掉了陳然,倒不是她故意賭氣,隻是因為,本就是兄弟兩個,介紹起來,的確有些奇怪。
確切地說,安繼在得知花音要下凡尋兄長的時候,便與陳然有過一麵之緣。那一麵,他是有目的地尋陳然,隻是,沒想到,陳然卻讓他失望了。
安繼雙手抱拳,甚有禮貌地向太子一揖。陳若趕忙回禮,隻是這禮回得頗有些倉惶。陳然像個隱形人一樣立在一旁,目光時不時地掃過花音,似乎很想與她有瞬間的眼神交流。可花音就像沒看到他,由始至終連瞧都沒有瞧他。
安繼雖玩世不恭,但自小受兄長的熏陶,也是個難得的將才。為了幫自己的哥哥,他與陳若在巨幅的地圖前商議起軍事。花音不懂,聽得便有些乏味。紅櫻壓根就沒聽,她的心思全在花音與陳然身上。因為,她一直覺得兩人的這種情形實在反常。
以往花音與安然就沒過過幾天安生日子,不是緗婹天天找茬,便是安然抽風,好不容易消停幾天,兩人又因無魍幻境而分開。紅櫻當初跟著花音,這種時而雞飛狗跳時而死氣沉沉的日子沒少看,所以對桑家人橫豎都看不順眼,尤其是安然。紅櫻曾不止一次地發誓,早晚有一天會帶領她的那些狐狸崽子拆了桑家,當然,此事直到今日也未實現,桑府仍好端端的屹立在最東方的神山上受人膜拜,而她也成了桑家的一分子。盡管作為一家之主的安然已墮入輪回,但紅櫻依然不解氣,如今見了他的轉世,縱使她已成為他的弟媳,是一家人,可一樣氣不打一處來,從未給過好臉。
但花音不同。
紅櫻一直說她是賤骨頭,但賤骨頭也有作為骨頭的尊嚴,可在她眼裏,花音沒有,因為她根本就沒有骨頭,早已被安然碾成了渣!紅櫻親眼看著花音被安然娶進桑府,從此便開始冷落他,甚至不止一次地傷害她,可她從未放棄過,總是想盡辦法討好他。花音曾說她介入了安然與緗婹的感情,欠他們的,所以,她默認安然在與她新婚當日便納緗婹為妾,也默認了安然對自己的冷漠。她一直在想方設法地償還,這麼多年了,就算是天大的虧欠也早已還完,不止還完,隻怕還有富裕。
紅櫻不止一次地勸花音放棄,花音說神仙的命長,她可以有很多時間去等,如今,她卻隻恨自己命長,長到隻要一看到安然便隻剩下撕心裂肺的痛苦。
物是人非,如今的安然經曆了輪回的變遷,可他對花音卻是一如既往——一如既往地隻懂得傷害。
紅櫻覺得自己的好脾氣著實已被消磨殆盡,她不想令花音為難,也不想讓自己為難,眼不見心不煩,於是趁人不備便狠狠地對心不在焉的陳然使了一個狠狠的昏睡訣。
“王爺許是累了。”紅櫻說完,纖手一揮,陳然便消失了。
陳若剛剛平靜下來的心立刻又因為恐懼吊到了嗓子眼,驚恐地望著紅櫻,連喘氣都忘記了。
花音瞪了紅櫻一眼趕忙解釋:“紅櫻送王爺回去歇息,太子若不信,可以去查看。”
陳若對花音毫不保留地信任,立刻便舒了一口氣,勉強牽起嘴角笑了一笑,繼續與安繼商議大事去了。
陳然這一覺睡得酣暢淋漓,直到第二日晌午才清醒。隻是,清醒過的他,臉色比失眠還要差。
陳國與藩王的這一仗打得著實艱難,陳國積了幾十年的怨氣,本想著借此紓解一二,沒成想,一個小小的藩王的兵力竟然超過了陳國一國的,初次試探,陳國雖有驚無險但也有所折損。藩王卻是大喜,隨即便犒賞三軍,大酒大肉地伺候起來,意在鼓舞士氣,準備來日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