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書記還在辦公室嗎?我是王金龍,有些事想跟您說,方便嗎?”
“方便,在哪說?”齊天翔短短地回了一條信息,等待王金龍反饋信息的同時,也在不斷想著王金龍會有什麼事,又能說些什麼。
下午在紀委正開著會,手機震動了起來,趁著其他同誌發言的機會,齊天翔悄悄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王金龍發來的短信:“齊書記,您好!我是王金龍,有些事想向您彙報,可以嗎?”
“正開會,下午再聯係!好嗎?”齊天翔快速回了短信,而且很客氣。
王金龍又發來短信時,齊天翔正收拾手提包,準備下班回家,現在又主動聯係,看來事情很急。
王金龍的信息很快回了回來,是一個地址,有房間號,看來是一個酒店之類的地方。
地址齊天翔知道,在河州公園附近,但卻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所在,想了想齊天翔謹慎地回了短信:“處理點事,一個小時左右到。”
發完短信,齊天翔站起身走到外間小張的辦公室,對小張交待著:“一會下班,你和小王就回去吧,我晚上有些私事要辦,就不要等我了。”
小張聽完後點點頭,沒有再問什麼,盡管省委有安保規定,但真正領導有私事需要處理,卻是誰也難以限製的。作為秘書,隻能是遵照領導的意思執行,靈活掌握就是了。
交待完小張,齊天翔又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拿出一張報紙坐到了沙發上,他要等一等,起碼應該有必要的矜持,不能顯得太急切,這樣有失身份,也不合常理。另外,他要靜一靜,要好好想一想。
這是齊天翔多年養成的習慣,不管再急的事情,也要盡力給自己一個思考準備的時間,哪怕隻有三五分鍾,也要捋捋思緒,這樣既能對所要做的事情有所預估,又可以避免盲目和衝動。尤其是這一個時期以來,各種事情紛繁複雜,各種矛盾或問題都麵臨著判斷和決定,需要冷靜和思慮的時間越來越多,也更需要盡量的斟酌和預判。
王金龍他不陌生,以前在北京駐京辦的時候就有接觸,但也隻是限於王金龍從河海回北京,老嶽父嶽母給寶貝女兒捎一些家鄉特產或好吃的,或者寶貝女兒女婿,孝敬老人買一些禮物托王金龍捎回河海。因為齊天翔夫婦都在學院工作,與王金龍駐京辦沒有過多的交集,最多也就是打打電話,取些東西而已。
齊天翔掛職河海省紀委之後,北京隻留下了閆麗和亮亮娘倆,生活和工作的瑣碎事情多了起來,王金龍照顧的就相應多了一些,但也僅限於幫忙的程度,畢竟沒有什麼實際的利益交換,嶽父已經離休,齊天翔也無職無權,王金龍的作為還是好心幫忙的程度,因此齊天翔夫婦心中對王金龍的古道熱腸,還是存了一份感激。
齊天翔走馬上任省紀委書記不久,王金龍也從駐京辦調回河海省政府,任命為省政府辦公廳的副秘書長,主要協助主管工業運行的副省長聞鳴,做些聯係和協調工作。
想到了聞鳴,齊天翔漸漸覺得思路清晰了一些,從工業自然就想到了河州重機集團,想到了國資委和範俊同,隻是不知道王金龍是唱白臉,還是唱紅臉,但從猴子突然來訪哪天,王金龍的不過分熱情,可以看出他的態度,至少是不那麼積極。
王金龍的仕途情況齊天翔也聽白豐收說過一些,學財會的入錯了行,到省政府辦公廳坐了十幾年冷板凳,還是憑借著自己的勤奮和熱心,被同樣不得誌的白豐收慧眼拾珠,協助處理省政府駐外機構的整頓工作,工作告一段落後被任命為駐京辦副主任,算是有了一個正式的職務。幾年磨礪,幾年打理,終於靠著勤奮和殷勤,還有老鄉、同學關係網的編織,很快使得駐京辦成為河海省接待和服務的窗口,得到了省委、省政府領導的高度評價和讚揚,也交織了自己的關係網絡,順利升任駐京辦主任,站在了一個有利的競爭平台上,而年前更是結束了漂泊在外的仕途生涯,正式進入了全省的權利中心,具備了向更高位置競爭的機會。
想到這一層,齊天翔很快就想到了王金龍會不會有幸進的心思,但很快就否定了這樣的猜測。這從王金龍的本質和做派就可以做出判斷,從他的古道熱腸和勤奮、謹慎的為人來看,這個人的品質還是可以稱道的,這從幾年的駐京辦經營和管理上就可以看到,無論是駐京辦的迎來送往,還是為他人請托辦事,從來就想盡辦法自證清白,而且每年都主動向省監察廳提交一份財務報告,從他調往駐京辦實施的這項製度,一直默默的堅持著,沒有人督促,也沒有人要求,完全是自覺自願。另外,王金龍也沒有必要依靠自己幸進,他如果有這種想法,自然會有很多的途徑,沒有必要走檢舉揭發這樣的路。
“大奸似忠”,齊天翔的腦海裏突然想起了這個詞,隨即就搖搖頭否定了這樣的判斷,不是不相信王金龍會如此,而是覺得王金龍的學識和智慧,離這樣高深的境界距離太大,而且現今的社會,想做到這個層次,難度何其大,而且王金龍也完全沒有必要這樣費力勞神地去做。
想到這裏,齊天翔看看表,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與其胡思亂想,實地聽聽看看就全明白了。
當齊天翔打的到了河州公園,按照王金龍短信告知的地址,推開309房間的門時,房間裏正茵茵彌漫著普洱茶特有的醇厚香味。
“來得早不如趕得巧,這一燙二洗三燜的等待,焦急又難耐,這下全省了,就剩下品茗這套程序了。”齊天翔嗬嗬笑著,脫去大衣,順手交給王金龍掛了起來,脫鞋盤腿坐到了軟墊子上,揶揄地調侃道:“隻是讓你這麼大一個秘書長,親自當茶童,這待遇也的確高了點。”
“所謂寶劍贈英雄,鮮花送美人,不是為了湊趣,關鍵是合適,是恰如其分、物盡其用。”王金龍忙不迭地接過齊天翔的大衣,小心翼翼地掛在門後的衣帽鉤上,隨著齊天翔身後走進裏間,脫鞋、盤腿坐上軟墊,而後翻身跪在軟墊上,動作嫻熟地淨手、倒茶,低頭齊眉,雙手舉杯,輕輕將杯子放到齊天翔麵前,嘴裏捏腔拿調地來了一句咕嚕咕嚕的日語,然後才正色道:“能夠為識茶、懂茶、敬茶之人效微末之力,這樣的茶童也是榮幸之至,畢生難得啊!”
“我算是什麼懂茶、敬茶之人啊!你別往我臉上貼金,識茶可能還差不多,但說敬茶就有些褻瀆茶神的意味了,誰見過一天之內喝幾種茶,到那個場合都喝不同茶的人對茶的敬畏,充其量隻是喝茶客罷了。”齊天翔說著話,端起麵前的杯子,先嗅香後小口慢嘬,緩緩地讓茶湯在唇齒與舌尖遊蕩,品味著時間帶給茶葉的醇厚香濃的味道,從口腔到喉管,又回到口腔,良久才滿意地開口道:“好茶,有陳年的厚重,還不失高山酵茶的清香,時間和茶葉有機的結合,堪稱絕品了。”說著話嗬嗬笑著,“是不是應該這樣神經兮兮的表述,才對得起懂茶的稱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