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這樣的管製還是有先見作用的,早上六點多鍾天還未亮就有群眾和社會車輛慢慢聚集,到臨近八點,會堂前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一度形成了堵塞,還是提前打開了小禮堂大門,讓群眾提前進場才緩解了擁堵的狀態,從而使得省領導的車隊能夠順利地進入小禮堂停車場,領導們能夠體麵地進入禮堂。
這樣多的人員自發參加悼念活動,還是出乎了治喪委員會的預料,盡管新聞媒體進行了大量的報道,可還是有很多的市民,希望能親自到現場,感受一下現場的氣氛,表達自己的哀思和心情,而這也給新聞報道以更大的發揮空間。盡管人員很多,但卻是井然有序,進場和秩序都很平靜,也很有規矩,這也出乎許多人意料。
追悼會由省委秘書長王濤主持,省長林東生致悼詞,高度評價了白豐收同誌一生的業績和貢獻,對於白豐收多年來的工作和行為給予了正麵的肯定。悼詞不長,但充滿了真摯的感情,以及懷念和哀悼之情。
追悼會結束,在低徊的哀樂聲中,參加追悼會的所有人同白豐收做最後的告別。一個個重量級人物走過,緩慢地繞著靜臥在鮮花翠柏中的白豐收的水晶棺,鞠躬,矚目,然後走到側旁的親屬麵前,握手慰問,表達著關切和問候,家人一一鞠躬致謝,程序井然,又井然有序。
齊天翔不顧眾人的反對,與閆麗、亮亮一起站到了白豐收的親屬隊列裏,向所有來賓表示感謝。
對於自己的選擇,齊天翔很明白意味著什麼,這麼多年的交往和交流,自己早把白豐收當成了親人,就像自己親手書寫的挽幛“師友白豐收一路走好”所說,自己早就把白豐收當成了老師,認作了朋友,不但隻是像老大哥一樣尊重,而且更感激他關鍵環節、關鍵時候的引導和幫助,能作為親屬送老白一程,不但可以得慰心願,也可以告慰老大哥的在天之靈。
這是齊天翔在殯儀館,默默地坐在白豐收的遺體旁就想好了的決定,是不會輕易改變的,這不是為了得到白豐收兒子的感激,也不是為了使單薄的白豐收親屬隊列顯得飽滿,他沒這麼功利,也沒這麼淺薄。當然齊天翔也知道,自己的舉動會給追悼會帶來什麼震撼,更知道很多人不壞好意的嘲笑,以及對自身形象帶來的影響,但他卻不願過分在意,能讓老白寬慰就是最大的目的。
這樣不管不顧的決絕態度,卻始料未及的為齊天翔帶來了很好的影響,首先是白豐收的親屬,深為感動和激動,家鄉的妹妹和國外回來的兒子,原本是帶著情緒和激憤過來的,已經退休的哥哥或父親,卻莫名其妙的因公殉職,而且是發病在千裏之外的異鄉,這讓他們無論如何也難以接受,也要為此討個明確的說法。但自從見到齊天翔之後,就紛紛打消了鬧事的想法,因為齊天翔的憔悴和難以抑製的悲痛,絲毫不亞於他們這些親屬,而且沒有任何做作的成分,真誠的溝通和傾聽,也完全是站著家人的立場,後來更是聽工作人員的講述,才知道在近幾天的時間裏,齊天翔沒有離開過現場,沒有回過家,甚至沒有好好地吃過一頓飯,每天裏隻要有時間,就是陪在白豐收身邊。親人尚且做不到的事情,齊天翔不但甘心情願地在做,而且誰的勸說也沒有用。聽到的和看到的,軟化了親屬們的情緒,漸漸的把齊天翔當成了主心骨,形成了一體,也為喪事的順利進行廓清了一些障礙。
除了親屬們的理解和感動,齊天翔的舉動在河海官場也引起了很大的轟動,盡管有質疑和懷疑的聲音,但讚賞和肯定的聲音更多,甚至趙浩南聽說後評價更直接:“一個領導幹部,把下屬當親人,甘願自降身份為逝者披麻戴孝,即使不至於披麻戴孝,可這種舉動本身就是一種態度,共產黨員的幹部不是不講感情,而是要把群眾當親人,撲下身姿為群眾辦事,這不就是我們黨凝聚人心的傳統法寶嗎?”
這樣的表態傳播開來,立時傳遍河海官場,也成了主流聲音的代表,漸漸成為齊天翔樸實、親民的標簽,也成為新聞宣傳的話題和熱點。
趙浩南不但這樣表態,而且在追悼會之後的慰問階段,緊緊握住齊天翔的手,盡管沒有過多的語言鼓勵,但手掌中傳遞的肯定和讚賞,卻分明為齊天翔所感知,而林東生的鼓勵來得更直接,不但緊緊地握手,而且話語更明確:“你老弟是真人。”鄭明的感觸更富於魅力;“忙完這幾天,好好休息一下,都累脫形了。”
常委們魚貫而行,都表達著自己的感觸和感情,盡管真真假假難以分辨,可羨慕讚賞的感覺卻難以掩飾。
閆博年穩健地走來,沒有客套地與齊天翔握手,卻留給了齊天翔深深地關切和關心,眼光中透露出濃濃的愛意,哪來自長輩的擔憂含蓄又厚重。
隨著人流的湧動,一個熟悉的麵孔映入了齊天翔的眼簾,那傲慢的神情、大大咧咧的做派,以及眼神中居高臨下的自負,讓齊天翔從骨子裏泛起一股憎惡,似乎多看一眼就會嘔吐一樣。
“對白豐收同誌的去世,我深表哀悼,並願盡力彌補,請接受我衷心的問候。”田未仁的聲音是謙卑的,可神態卻是倨傲的,也充滿了憐憫。
齊天翔冷冷地抽回田未仁緊緊握住的手,輕蔑地噥噥嘴示意了一下田未仁的身後,排著長長的隊伍,等待著慰問和離開。田未仁識趣地對著齊天翔微微頜首,慢慢地繼續往下握著手,大大咧咧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