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省委辦公大樓,齊天翔一眼就看到侯哲海正站在專車旁邊,靜靜地等候著,很耐心,很優雅的將雙手放在腹部,似乎一點不在意周邊投來的好奇的目光。
乍暖還寒的時節,晨起的陽光柔弱而無力地漫射著,冷風仿佛很輕易地就將冬日那一點點熱量吹得無影無蹤,何況太陽照射不到的大樓背陰處,盡管風不大,卻也是陰森森刮得臉生疼。
齊天翔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緊走幾步迎著侯哲海快速地靠近,很遠就伸出手去,歉疚地笑著說:“這怎麼敢當,侯書記親自迎候,真真是無地自容了。”
從齊天翔等人走出大樓,到走近身前,侯哲海的臉上始終掛著溫和親切的微笑,但整個人卻像是被冷風凝固住了一般,不動也沒有任何表示,當齊天翔很遠就伸出手來,才緩緩地將放在腹部的雙手鬆開,抬起手與齊天翔的手握在了一起,含蓄地笑著說:“何出此言呢?你和老呂那麼遠跑來迎接,我怎麼就不能恭候大駕呢?彼此,彼此,都不要客氣。”
侯哲海說著話,又與呂山尊和劉正國熱情地握了手,柔和地說道:“其實這種迎來送往意義不大,同誌之間弄得好像生分了不少,還不如各自前往,你自由,我自如,多好!”
“說的有道理,恐怕理論可行,實踐難為。”齊天翔看到侯哲海的臉色漸漸和緩,知道心氣順了一些,畢竟是新任不久的省委副書記,加之京官的敏感和傲然,一段時間的等待心中肯定滋生暗火,文人的優雅和姿態又注定他不會坐在車中等待,隻能等在車外,背陰的冷風和過往幹部好奇的目光交織在一起,似乎都會將冷落的感覺引申到極致。盡管不一定會是針對自己,但恭候卻不僅僅是姿態,而是完全針對自己。好在自己的表現也足以讓他的感覺回到正常,因此就嗬嗬笑著繼續說:“我到無所謂,一個即將卸任的幹部,形式和內容都無關緊要了,可山尊同誌剛剛履新,讓他自由自在,職責所在是一道坎,感情羈絆更是一道鴻溝了。”
“還是天翔同誌了解我,所謂有一長必有一短,我個大膽子就小很多,符合規律,也很正常。”呂山尊笑著看著侯哲海的白淨的臉,態度模棱兩可地說:“所以我不管領導們什麼姿態和覺悟,我是裏子和麵子都要,一個都不能少。”
呂山尊黑紅方正的臉上滿是嚴肅的神情,渾厚的嗓音使得說出來的話爽快硬朗,即使有著玩笑的意味,可聽上去就像是做決定一樣,引得侯哲海不由笑了起來,也帶動了齊天翔和劉正國的笑意。
“咱們不能就站在這背陰的冷風地裏,接受著來往幹部的目光吧!”侯哲海和齊天翔及呂山尊簡短的對話,無意中將劉正國冷落在了一邊,看著幾個人站在一處的景象,戲謔地說:“河海省省委總共也沒有幾個常委,現在這裏站著的,在任的,以及即將到任的常委就有四位,知道的是我們在寒暄,不知道的以為在商量著什麼,或者即將有什麼大事發生一樣。”
“這不就是有大事要發生嗎?河海省省會城市重大人事變動,還不是大事嘛!”侯哲海瞥了劉正國一眼,微微笑著望著齊天翔說:“履新和起步同時發生,當然是大事了,而且是大大的好事。”
侯哲海說著話,客氣地舉手示意齊天翔和呂山尊上車,隨後客套地請劉正國上車,微笑著看著齊天翔和呂山尊走向自己的專車,才緩慢地回身上了自己的車。
“麻煩,屁大點事,也弄得舞馬周張的,還一個個神經兮兮的。”呂山尊隨著齊天翔一左一右拉開車門上車,坐穩之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這每天都得打起精神鬥智鬥勇,時間長了誰受得了。”
“你以為跟菜市場的大媽們一樣,真實率性,高興了無拘無束地放肆大笑,不高興了掉臉子,或者吵上一架,罵上幾句。如果都這麼簡單,那還怎麼體現政治智慧,怎麼體現層級差別。”齊天翔嗬嗬笑著瞥了呂山尊一眼,不無好氣地說:“別說是這個大院裏的人,就是鄉鎮之類的小院,每天裏也是這樣爭來鬥去,無非鬥得一個你高我低,連鬥智鬥勇都算不上,哪有那麼多的真實和率真啊!”
“這感悟倒有些老謀深算地意思,看來也是無奈至極了。”呂山尊不懷好意地笑著,幽幽地說道:“看來越到深海越寒意徹骨啊!這還隻是開始,更多的考驗還在後麵啊!仰天長嘯出門去,我輩本是蓬蒿人,隻能是夢中的期待了,或者酒後的囈語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