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了電話,齊天翔沉思了一下,對周通搖了搖頭說:“情況不容樂觀啊!全流域汙染,這在全國都是少見的吧!近千萬人的生活,不是小事啊!”
“是啊!不吃飯可以,不吃水可就堅持不了幾天,一旦形成恐慌,到處掀起搶水大戰,造成的影響好危害就太大了。”周通望著齊天翔,感慨地說:“不過您也不要過分擔心,盡管是全流域汙染,畢竟還隻是咱們省的貴水河和清水河兩個流域,清水河流域盡管有幾個縣城,可最大的問題還就是清河市,主要的取水也主要是他們,兩個流域大多數的百姓飲用水,也還是靠井水解決,隻要大城市不發生大的缺水問題,時間可以緩解很多問題。”
齊天翔深深地看著周通,心裏湧起一絲暖意,知道他是在為自己寬心,也是在刻意地為自己減壓,就苦笑著說:“你說的一點沒錯,時間可以解決很多問題,隻要控製住源頭,解決了汙染源問題,貴水河上遊幾個水庫開閘放水,清水河周邊幾個來水源頭同時注水清水河,能夠將汙染的水體通過流域帶入黃河,最終流入大海。幾天的時間這些問題就可以解決,可汙染並沒有消除,這些有害的物質並沒有轉化,最終還是會危害到我們自身的生命安全。”
周通看到齊天翔的眉頭依然緊鎖著,就想了一下,然後直直齊天翔放在腿上的書,緩慢地說:“您正在看的書可能已經告訴了您,氰化物汙染導致的危害,小造紙、小冶煉、小焦化、小電解,這些危害也時刻威脅著我們賴以生存的土地、水和空氣。”
“這次汙染事故屬於突發,可在這之前這些汙染企業已經存在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廢水、廢渣、廢氣,不是每天都在產生,並危害著我們的生活嗎?”周通似乎也有些激動了起來,不過很快就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平靜地說:“我剛才也看了一些資料,近幾年貴水縣血液病和消化係統癌症的發病率,每年都呈現上升的趨勢,不但是貴水縣,海東市下轄的德清市,這兩種病的發病率也是居高不下,究其原因不能全怪汞板煉金和氰化提取技術,可也不能說是一點因素也沒有。海東黃金集團這幾年在礦渣回收再利用,廢水治理方麵確實做了很多工作,成效也很顯著,但土地汙染和環境破壞之後,恢複生態哪有那麼快,三十年或五十年達到基本消除,就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一代人的破壞,造成的危害,需要一到二代人,甚至三代人去付出代價,真不知道我們是智慧,還是愚蠢。幾億年,或者幾千萬年形成的煤炭、黃金,以及其他金屬礦產,非要在短短的幾十年掘幹挖淨嗎?就不能留一點給子孫後代嗎?我們的古人尚且有‘但留尺寸地,留與後人耕’的智慧,我們現代人就一點沒有考慮過子孫後代嗎?大工業開采,小作坊挖掘,把個好好的環境豁攪的支離破碎,滿目瘡痍,這種短視行為,什麼時候能夠收斂一點呢?”
齊天翔被周通的話徹底刺激了,想到了自己的責任,可更想到了自己力量的薄弱和無力,不禁暗暗地傷感,可卻除了激憤卻沒有更好的辦法,望著周通的眼神,也顯得無力和無奈。這樣的問題由來已久,單靠自己的力量,不但難以改變,甚至還有可能為了經濟的發展,或者遷就地方生存和發展的需要,還會默許和縱容,這些都是現實存在的問題,發展模式不改變,單純靠資源開發致富或發展的思路不改變,甚至靠山吃山的傳統思維定式不改變,任何的措施和手段,都隻是飲鴆止渴,最終能夠得到的,隻能是一堆數字,以及日益惡化的環境,以及汙染了的空氣和水。
望著默不作聲看著自己的周通,齊天翔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其實在周通敏銳的眼裏,齊天翔十分清楚,是根本什麼也隱瞞不了的,也是用不著多說什麼的,很大程度上,他與自己同樣明白,或者比自己更明白,隻是介於自己省長的身份,不願直截了當地說出來罷了。
含蓄很多時候也是美德,這點周通很清楚,也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