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豐收知道呂山尊是在開玩笑,可還是認真地說:“各位領導什麼時候來清荷村,都是我們的貴客,不管住多久我們都歡迎。馮書記是我們清荷村的恩人,隻要願意來我們這裏落戶,我們舉雙手歡迎。”
慶豐收說著話,看著呂山尊認真地接著說:“新村規劃設計了六十九套房子,是按照全村戶數建設的,所有村民隻要是有宅基地申請資格的,都有一份。這次與以前的宅基地劃分自己建房不同,宅基地和土地都是村集體的,每戶村民隻有居住權、使用權,而沒有處分權,村民隻有在獲得住房並遵章守紀,沒有違法亂紀和嚴重違背村規民約的情形下,每一年獲得一次積分,達到居住年限和獲得相應積分之後,所住房屋產權才歸自己所有,可以繼承和遺贈。”
“這些規定聽起來倒是新鮮,集體資產,個人使用,積分抵扣,這種方式可是近年來少見的。”呂山尊對慶豐收的話很感興趣,頗為感觸地望著齊天翔說:“這樣一種管理方式,村裏今後有什麼重大舉措,或者集中行為的話,就可以有比較強的話語權了,行使權力的能力也會大大提高。由此再結合分配製度調整,一些比較棘手的問題,處理起來就相應容易很多,值得研究。”
齊天翔深深地看了呂山尊一眼,知道這樣的方式引起了他的興趣,也不由興趣高漲了起來,環視著眾人,嚴肅地說:“這就是集體的力量,這麼些年我們恰恰忽視了這種力量的存在,隻單純強調了個人主觀能動性的發揮,強調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然後富人帶窮人一起致富奔小康。這種思路理論上沒有任何問題,可以作為真理存在,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就需要在實際操作中加上諸多因素,比如管理、引導、監督,以及法律法規等懲戒手段,尤其不能鬆懈黨的領導,不能放棄平衡和統籌作用。”
“土地問題,就來都不是單純的所有權和處分權的問題,而土地擁有者的實際能力,也不是可以從歸屬來判斷的。這是老一代革命家早就明確指出,並一再提醒執政黨應該注意的問題,可惜我們很多人忘記了,或者說根本就達不到這樣的理論層次,根本就沒有理解並吃透這些論斷。”齊天翔依然嚴肅地看著眾人,慢慢地說道:“建國初期的土地革命就是一個明確的例子,土地可以分到各界各戶手中,也可以明確權屬,可擁有土地和實際控製土地,還真不是每一家每一戶能夠做好的事情,隨後的互助合作社和人民公社化,與其說是政府的推進,不如說是土地擁有者自己的選擇。”
看到客廳內各位的神情漸漸嚴肅了起來,齊天翔似乎並沒有結束講話的意思,而是加重了語氣說:“曆史和現實的經驗或教訓告訴我們,如何管理土地,如何管理農村和農民,是一個嚴峻的問題,更是嚴肅的政治問題,從來就不是將土地一分了事。近些年的土地撂荒,農民對土地的粗放管理,以及個別地方出現的土地私下租售的問題,盡管隻是特例,可也足以讓我們清醒,土地該怎麼管理,交由誰來管理,這裏麵不但有經濟,更有政治。”
“齊省長的話見微知著,很有前瞻性,也很有現實指導意義,應該引起我們的深思。”看到齊天翔話語結束,卻並沒有人接話,呂山尊嚴肅地插話進來說:“放棄了集體經濟,放鬆了黨對農村的管理,一切都靠農民自己的能力單打獨鬥,過分相信和依賴能人在農村經濟中發揮的作用,靠先富帶後富,就像相信資本家血管裏流暢著道德的血液一樣,不但幼稚,而且可笑、愚蠢。資本家不是慈善家,更不是謙謙君子,可就是這樣糊塗的認識,主導了我們的理論和實踐這麼多年。”
呂山尊的眼神變得嚴厲,口氣也從奚落,變得犀利,甚至有些憤怒了,直截了當地說:“無論是國內的權貴群體,還是香港和國外的資本大鱷,他們獲取了巨額的利益之後,給我們留下了什麼,下崗職工,還是資源的攫取和掠奪,還是協助社會進行公益建設了?我們除了看到先富者的炫富和紙醉金迷,就是不斷拉大的貧富差距,這是我們當初的初衷?這就是我們想要的成果,我們的改革紅利在哪裏?全體國民享受到這紅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