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齊天翔進門的一刹那,郭富貴就像被施了魔法般定在了哪裏,可隨即猶如電擊了一樣,從病床上彈了起來。一切的變化都像是不受控製,可卻在轉瞬間發生著。
直到齊天翔走近病床,郭富貴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愣怔地瞪大著眼睛,望著齊天翔,激動和意外,使得嘴唇隨著臉部的肌肉不停地抖動著,良久才擠出一句完整的話語:“齊省長,您怎麼來了?”
原本郭富貴一驚一乍的動作,就讓病房裏的其他病患感到意外和詫異,都把注意力轉向了莫名其妙的他,待聽到他的話語,病房裏瞬間像被冷凍了一樣,空氣和動作都停頓了下來。
“我來看看你老啊!咱們說過的,你來省城看病,我要來看你的,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呢!”齊天翔嗬嗬笑著走到了郭富貴麵前,伸出雙手拉著他的手,將他拉坐到病床上,然後溫和地環視著病房裏的其他病患,微笑著點頭打著招呼,做完了這一切,才再次看著郭富貴,溫和地笑著說:“這裏沒有什麼長不長的,你是病號,我來探望病人,就這麼簡單的關係,有什麼好奇怪的。”
齊天翔盡力緩和著緊張的氣氛,略帶責怪地對郭富貴說:“你老夥計不夠意思啊!來省城看病也不告訴我一聲,要不是劉鵬跟我說,我都不知道,十幾天了你怎麼就不給我打個招呼呢?”
“窮人賤命,聲張個什麼啊!還勞駕您掛記。”郭富貴依舊是緊張局促樣子,看著齊天翔激動地說著:“這就說要回去了,已經來了十幾天了,住不住啊!”
齊天翔聽著郭富貴的話,回身接過劉鵬遞來的椅子,擺擺手示意他和跟來的人先出去,然後把椅子輕輕地放到病床前,緩慢地坐下之後,才接著對郭富貴說:“既來之則安之,到了這裏,你就不是郭村的村支書了,也不是哪個植樹模範了,而是病人,要聽醫生的號令才是啊!”
“說是這樣說,理也是這個理,可沒什麼事就這麼待著,我著心裏急啊!”郭富貴望著齊天翔點點頭,似乎很認可他的說法,可還是楠楠地說:“我這身體自己心裏清楚,沒有什麼大事,家裏還有不少事情呢!用不著這樣小病大養的,開點藥回去吃吃就好了。”
齊天翔看著郭富貴吞吞吐吐的神情,知道他心裏的難言之處,就直截了當地說:“是不是還是錢的問題啊!這都不算什麼,有什麼困難盡管說,我來幫你解決。”
“也不全是這個事情,主要還是家裏事情多,我在這裏住不住。”被齊天翔戳中了心中的要害,郭富貴臉上微微有些尷尬,可還是遲疑了一下說:“來了這十幾天,已經雜七雜八花了二萬多塊錢了,這都是鄉親們東家借西家湊的,而且來到這裏,吃住都得花錢,老伴還得住在這裏,這不給支應我吃完,就出去吃飯去了,這不花不花,一天也得好幾十啊!”
“我就說過來沒有見到老嫂子呢,原來是去吃晚飯了。”齊天翔環視著病房中的設置,良久才回過頭來看著郭富貴說:“一間病房住了四個人,條件是夠局促了。這樣的條件,大嫂想陪護都沒有地方啊!”
齊天翔說著話,轉過臉去看著其他病患,溫和地問道:“這裏的病房都是這麼緊張嗎?四個人住在一間,確實也是夠緊張的了,大家住在一起,還是要多多包涵。”
“也是沒有辦法啊!就這樣的條件,能住進來也是不錯了,就這還有不少病患住在走廊裏了。”一直靜靜地聽著齊天翔和郭富貴說話的病患,看到齊天翔在對他們說話,就有一位胖胖的中年人壯著膽子說:“老郭老漢不容易,為了省錢兩口子就這麼對付著,一張病床白天老大嫂睡覺,晚上老郭睡覺,住店都舍不得,也真是夠難為的。”
聽著同病房病患的講述,齊天翔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的痛,眼前浮現著一組畫麵,像過電影一樣。清冷的街頭,或者是街角,一位瘦削的老婦漫無目的地走著,或者是淒清地坐著,無助地打發著時間,時而走著,時而坐著,沒有人說話,也不願說話。
齊天翔想不下去了,可以想見,一個久居深山的農村婦女,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街頭,麵對著光怪陸離地霓虹等閃爍,以及摩肩擦踵的人流,內心該是多麼的孤獨和寂寞,而又是多麼的膽怯和無助。可這些卻沒有任何人可以訴說,而自尊或怯懦又使她不願被人輕視或嘲笑,每天裏精心照顧著老伴,自己卻舍不得吃喝,內心裏充滿著煎熬,為老伴的疾病,為拮據的生活。就這樣,挨過了十幾天,並且不知道還要煎熬多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