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鎮林似乎感覺到了自己話語中賭氣的成分,就調整了一下坐姿,也順便調整了一下情緒和思路,認真地望著眾人解釋道:“我們醫院的前身是教會醫院,我剛才已經說到了。建國之後因為涉及到院內的外國專家和對外形象問題,最初是由省政府直接領導,並由省委統戰部和省政協、九三學社共同管理經營的一家醫院,屬於民資民營的醫院。隨著國家政治生活的穩定,特別是三大改造的逐步完成,醫院也完成了國有製度改革,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人民醫院,歸口省衛生廳管理,理順了體製機製關係。”
井鎮林說著話,歉意地望著齊天翔笑了笑,由衷地說著:“這說起由來,就收不住話頭,難免囉嗦了些,耽誤大家的寶貴時間了。”
“這沒有關係,隻要你認為對說明問題有幫助,盡管說就是了,不要考慮時間和我們的感受。”齊天翔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目光溫煦地望著井鎮林,安慰著他,並對眾人說:“今天是集思廣益的會議,就是說問題、擺事實,任何人都可以發表意見。”
看到齊天翔說完了話,並對他微笑地點頭,井鎮林就接著剛才的話頭說:“我們醫院的情況比較複雜,說起來就比較麻煩,我盡量節省時間。”
“由於當初醫院是由教會組建的,除了開展醫療服務之外,推廣和普及西醫也成為了重要的工作。初期醫護人員都是從國外選派過來的,人員和服務手段都難以大麵積展開,後來為了解決醫護人員本土化的問題,就開辦了培訓醫護人員的學校,分別是醫科學院和護士學校,也就是現在河海醫科大學和河州醫科學院的前身,以及醫學研究院和病理中心,逐步形成了由醫院為主題,集醫療、教學、科研、培訓為一體的院校體係。”說是簡明扼要,可井鎮林的講述卻怎麼也簡單不起來,“正是這種體係,這麼多年醫院經曆了多次的調整和變動,先是院校分離,醫院隻管醫療服務,大學負責教學和人才培養,科研院所隻負責理論研究,分屬於省衛生廳、省教育廳、省社科院幾個單位管理。由此也產生了很多的矛盾和問題,隨後又歸並到省衛生廳管理,一度還歸屬於國家衛生部管理,可醫療和教育體係改革之後,政府順應改革的要求,減少對公共事業單位的管理和幹預,實行市場化運作,我們又成了省政府代管的機構,處於不尷不尬的境地。”
井鎮林加快了語速,看著齊天翔說著:“現在我們醫院既是醫療單位,又是教學和科研與實習基地,還承擔著全省基層醫護人員的進修和培訓任務,每年要從我們這裏流向全省幾百名醫生和高級醫護人員。我們現在不僅僅是一家醫院,而且成為了承擔過多社會責任的機構,特別是各級各部門對我們醫院的信賴,使得我們醫院和醫護人員承擔著巨大的壓力,以及繁重的工作。”
“就舉一個簡單的門診量來說,我們是一家綜合性的醫療單位,處理重大或危重病症是我們的特長,一般的普通病症,坦率地說我們並不一定比基層醫院更專業,或者說更用心。但盛名之下,卻是這些簡單的病症,浪費了我們大量的人力和精力。”井鎮林覺得自己的話中有推脫的成分,就趕忙解釋道:“這樣說不是我們自恃過高,或者推脫我們應該承擔的責任。我就以自己的經曆舉例,作為院長,我是可以不坐門診的,可為了減輕一線醫生的壓力,我這麼多年堅持每周坐診一到二個上午。”
井鎮林絲毫沒有自誇的成分,而是神情嚴肅地說:“我是全國知名的腫瘤專家,我的門診量很大,隻要是我出診的時候,一上午可以排到一百多號。盡管我有一個主任醫生,兩個副主任醫生,還有四到六個博士和碩士研究生協助隨診,可一上午我不喝水、不上廁所,也不過才能看到七十多號。可看著那麼多掛了我的專家號,甚至有些是提前一個月或更久預約的病患,我怎麼能忍心停下,可這些掛號看完,常常就到了下午四五點,病人們滿意地走了,可誰能想到我們的醫術,卻是一天沒有吃飯,甚至沒敢喝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