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我今天的樣子麼?”我仰起螓首淺淺摩挲他的頸側,低聲問道,妃色蔓延上雙頰。
“喜歡。”他的眼神有些渙散。
“那麼,我和你死在一起,沒關係吧……”舌尖輕舔貝齒,在他耳畔嗬氣如蘭。
“塵兒,不要!”
“太子妃!”
一切都晚了,雕花匕首高高揚起,寒光乍現,穿透了兩人的心髒。血色,迷蒙了每個人的眼睛。
恍惚間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我抬起頭,看著吟軒悲傷的臉龐,費力的說出:“把我……和他……埋……在……一起……”
吟軒傷心欲絕的大吼:“塵兒別死,我不報仇了,我隻要你醒過來!”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我艱難的笑笑,身上漸漸無力冰涼,我用盡全身力氣說了幾個字:“人生……隻……若初……相……見。”閉眼,是無盡的黑暗,原來,死亡竟這麼簡單。
如果真存在神明,請讓所有人都解脫,我,不配他們愛。
從前,周圍的很多人都祭拜神靈,人們管那叫迷信。現在,我才明白,人往往在力不從心的時候,才會求助於神明。換句話說,神明是絕望的產物。
是愛過,是恨過,是想念過。
但是那有怎麼樣呢?
我所得到的、我所付出的、都將隨著我的笑靨永遠的封印在心裏。
永遠,永遠都不要再挖出來了。
因為,痛已無可在痛了。
人生隻若初相見,便無別是兩淚眼。後來呢?
穆月史冊記載,穆月六十一年,太子穆吟軒向天帝認罪,承認自己策劃一切,天帝大怒,百官勸解。後太子穆吟軒被貶為庶民,居住西湖湖畔。而太子同黨,楚家餘孽楚秋絕則不知去向,有百姓傳聞曾在天山腳下看到他,依舊是一襲藍衣,但頭發卻赫然雪白,已經瘋了。
在後來呢?
煙雨杳渺的西湖湖畔,突然間多了一間茅草屋和兩座矮矮的墳墓。
住在那裏的,是個很英俊的白衣男子,但從未有人見過他笑。
他在屋前栽了很多櫻花樹,有一天兩隻紅色的杜鵑飛進那裏嬉戲,他突然流淚不止。
他有時喝醉了會拿一個精致的雕花匕首劃自己的手臂,而且常常喃喃自語:“為什麼我會漸漸記不清你的模樣呢?塵兒……”許多人都在猜測他口中的塵兒是謂何人。
青石板的街道上,一位白發老人和一個垂髫孩子輕聲談論著什麼。
孩子睜大雙眼,問道:“為什麼那位英俊的哥哥會自己拿刀劃自己呢?”
老人撫摸孩子,笑:“因為他愛上了不屬於這裏的人。”
“不懂啊。”孩子撒嬌。
老人抬起頭,目光悠遠,“不屬於這裏的人,他們存在的記憶和遺留的痕跡都會被強製性泯滅。他為了保留記憶而用偏激的方法刺激自己,每當發覺要忘了那個人的時候用刺痛來提醒自己啊……”
“真是癡情的哥哥呢。”孩子眼裏已經有了淚光。
老人微微眯起眼,笑:“虐文的好題材啊,可惜這個時代沒有網絡,否則少爺我就成第二個郭敬明了!”掩口陰笑。
“爺爺,你說什麼?”孩子懵懂的側著頭。
“啊……”老人尷尬的笑,“我在說那個少年真可憐。”
而此刻,西湖湖畔的白衣男子剛剛完成一幅字畫,上麵“恍夢憶初”四個大字龍飛鳳舞,非常挺拔。
他望著成品,輕聲念道:“此情已自成追憶,零落鴛鴦。雨歇微涼,緣來虛空夢一場。”
繁花落盡,子規啼血,你可曾嗅得斑駁月瓣的一縷清香?
緣淺情深,春去匆匆,你可曾察覺斷腸顏色的一絲無奈?
春秋朝暮,滄海桑田,你可曾看到斜陽流失的一抹溫存?
月斜江上,棹動晨鍾,你可曾觸摸韶華未央的一段相思?
夜半幾點疏鍾,回眸看去,柳色朦朧,水墨江南明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