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九爺不必擔心。”
“不過丁家的匠術實在鬼斧神工,不能為我所用頗為可惜。”
“九爺是想尋到生死穀所在之處?”
“怎麼?做不到?”
“……盡力而為。”
衛嵐隻覺這對話裏信息量委實太大, 再聽下去後背直發毛,匆忙順著原路返回。才回到奴隸房,就聽到外麵守備們一片混亂,似在尋找什麼。她猜想是自己出院子的時候動了陣法被發現,如今正要來尋她。幸好是她動作快,趕回了房裏。有時候牢籠才是安全的。
衛嵐昏沉沉地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後發現人群中就有種莫名的躁動,一打聽才曉得,昨夜抓住了一個欲逃跑的奴隸。衛嵐不由疑惑,難道除了她昨夜還有人在外麵?她便順著人群去看熱鬧。
她來九道山莊已經兩個月有餘,幾乎都是風平浪靜,奴隸日子雖苦但好歹能過活,這裏似乎也沒有外人口中那般凶神惡煞,她幾乎已經降低了警惕,然而眼前這一幕卻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燒得滾燙的鐵水從頭澆下,這個奴隸身上開始鍍上一層鐵灰的顏色,他已經連叫都叫喚不出來了,渾身都在痛苦地抽搐,但是他無法挪動一步,因為腳上的鐵水已經凝固,與大地粘連在一起。她第一次親眼所見,原來真的有鑄活鐵人這樣的刑法。
身邊有人嗡嗡地在說:“哎,真可憐,他就是去上個茅房,結果就被抓去拷問,什麼都問不出來就上了這般大刑。”
今天的陽光是這樣的熱烈,衛嵐甚至覺得眼前一片眩暈。如果不是她昨晚闖陣被發現,那麼這個無辜的奴隸不該被抓吧?他本該風平浪靜地做一個奴隸……
突然整個世界都黑了下來,一雙粗糲的手替她蒙住了眼,她身子一軟,竟跌入那人懷裏。還好此處是在牆根,也沒有人注意他們。
衛嵐抓著熊晉的衫子,她的眼神總是無比飽滿,飽滿的快樂,或是飽滿的苦楚,無論哪種情感都能直戳人心,她哆嗦著說:“不應該,不應該是他。”
“你看看這裏,”熊晉卻仍是穩如泰山。
衛嵐順著他的意思環顧這個四周,方才竟然沒有注意,這四周擺滿了鐵人,表情栩栩如生,恐懼的、痛苦的、扭曲的、哀嚎的……一口帶著腥氣的空氣猛然湧進來,衛嵐弓起身子大口嘔吐。
熊晉拍著她的背:“還有更殘忍的,隻是你沒有看到罷了。所以你不要介意,這裏的奴隸遲早會犯錯,犯了錯就是這樣的下場。”
“如果昨晚不是我……”衛嵐喃喃。
“昨晚你什麼都沒做,你一直在睡覺。”熊晉篤定地說。
衛嵐抬頭看著熊晉的眼,她才曉得她最欣賞的他的泰然,是無數次親眼目睹這樣的慘狀鍛煉出來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是劊子手。
原來九道山莊的人,是處於一種相互殘殺的狀態。
難怪外人都說,九道山莊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