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練輕功的緣故,衛嵐也是一個很好的夜視者,僅借微弱的夜光,她便能看清屋內的情形。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拿起桌上的茶壺,也不管會不會有毒,直接往嘴裏灌。
喝了茶之後她的元氣才慢慢恢複,後背被箭刺傷的傷口正在慢慢愈合,她走進裏屋,書房的桌上壓著幾張錦帛,應該是兩個人在通信,衛嵐細細瀏覽……這錦帛上的內容……竟然是……
來不及等衛嵐驚訝,雕花窗外突然傳來幾聲家丁的聲音,衛嵐草草抽出其中一張錦帛塞入懷中,蹲到牆角細聽外麵的動靜。
“庫房的鐵牌你都鎖好了嗎?”
“當然鎖好了,這種事情哪敢有倏忽。”
“每年九道山莊都會給平王府送點奴隸過去,平王府的待遇可比這裏好多了,說真的,我也想去。”
“咦,你可別亂說話,小心有人聽到舉報你啊!”
兩個人的聲音越走越遠。
衛嵐心生一計,像貓一般溜出這個院子,卻往刑堂走去。
蟲牢應該在刑堂裏麵。果然,很快她就找到了蟲牢入口。而越往裏走,越是不寒而栗,四下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還有逐漸明顯的窸窣聲,應該是蟲子爬動的聲音,聚集於腳邊,聚集於頭頂,四處牆壁仿佛也有。
衛嵐耐著渾身不由自主泛起的雞皮疙瘩,探入第一間牢房往裏看,胃裏一酸險些吐出來。一個幹屍一般的人躺在地上,他的身上爬滿了不知是何的蟲子,在他的傷口處貪婪地吸食血液。他竟還活著,聽到有動靜,顫巍巍地抬起手,黑窟窿一般的眼睛祈求地望著牢門口。
衛嵐逃也似的離開。她想救他,但是她不能,也不敢。
她還記得白天為那個奴隸求來的一線生機,不知道為什麼,他恨她。
衛嵐迅速檢查了所有的牢房,終於在最深處的一間牢房裏找到了熊晉。
一盞昏暗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油燈下麵龐俊朗的男子盤腿而坐,麵色平和,而身上也爬滿了猙獰的蟲子。他聽到動靜後睜開眼,與衛嵐隔著鐵欄四目相對。她的眼裏不知為何泛起了漣漪,那麼飽滿的淚水就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流,也許每個曆經千辛萬苦終於找到心上人的女子都會有這麼刹那的委屈和感動吧。
熊晉歎了一口氣:“你還是來了。”
衛嵐有些手忙腳亂地打開鐵鏈,低著頭說:“熊晉,謝謝你鋌而走險為我解圍。”
熊晉沒有回答。他有些心虛。
他今天看似在幫衛嵐解圍,實則故意製造麻煩把自己送進蟲牢,因為這樣,無論衛嵐在外麵做出什麼動靜,他都能保持清白。
他以為衛嵐不知道,但衛嵐又如何能不知道?她隻是假裝讓這個世界保持自己想象中那樣美好,她對這個世界充滿了謝意,哪怕藏在這個世界後的真相,都是不好的、肮髒的、陰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