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風輕撫,柳絮漫飛,青竹搖曳掩碧瓦,清波瀲灩映朱甍,荷香淼淼滿院沁。掬一碧波,絲絲漣漪蕩暈紋,碧葉輕浮搖玉婷;抖一衣袂,縷縷淡香涔紅泥。徐徐邁過殿中小徑,落坐在凝香亭的白玉石階上,眸光空泛的注視著亭外的美景,心中卻無限的悵然。
又半個月過去了,自那夜之後,木之然再沒來凝瑾殿一次。其實木之然是藍妃的兒子,也算是我的皇兄,可不知為何,我卻喊不出他一句哥哥,或許是因為他厭惡我,也從未把我當妹妹吧!原本父王立了兩位皇後,分別掌管東宮與西宮,我的母後是東宮莫皇後,木之然的母後是西宮藍皇後。但是在我八歲那年,聽奴才們議論說父王突然廢了西宮,藍皇後由此貶降為藍妃,從此我的母後獨自掌管後宮。然在我九歲那年,藍妃又不幸染病薨。其實,木之然也是可憐人!我能體會他失去母後的痛楚,想必與我失去父王的感覺一樣吧!
“丫頭,想什麼呢?那麼出神?”
一句溫柔的話語陡然融進耳,我抬眸注著來人,一身白衣瀟灑飄逸,麵如冠玉,鼻懸若膽,劍眉入鬢,鳳眼溢笑,嘴角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雅俊而不失王者風範,我的皇帝哥哥——木之辰!
九歲那年,由於父王早有旨意沒他的命令任何人禁止踏入凝瑾殿,或許是怕我的染疾傳染吧!可有一日他卻翻牆偷進來,半個身子掩藏在枝葉中,笑著喊我丫頭,可我的腦中卻搜索不出有關他的半點碎億,但隱隱約約又覺得有一抹熟悉之感,之後的兩年他經常偷跑進凝瑾殿來看我,可在我十二歲那年,大哥卻突然很少來了,我知道,他身為太子,事務很忙!
我見到他不由得心情好些,他是我認定的的第二個親人,猛然撲到他懷中,抬眸望著他:“大哥終於來看瑾兒了!”
滿滿的笑意浸漫他的眼眸,卻依舊掩飾不了眸底那一抹零星的疲憊之色,他寵溺的陪我坐在白玉石階上,薄唇輕合:“瑾兒,大哥已經解禁了凝瑾殿,以後你可以自由出入了!”
“謝謝大哥,可瑾兒不願出去!”
“為什麼?”
“因為父王想讓我留在凝瑾殿!這裏有父王!”
他的身子僵了片刻,眸光也瞬間黯然又迅疾幻化為一抹血色,手指骨泛白,嘴角緊抿著,一臉的狠厲之光。他的心裏此時應該填滿了恨意!雖然我極少邁出凝瑾殿,也曉得月之國此次敗仗的後果——割棄城池,成為西聖國的附屬國,歲歲納貢!這對於一個剛登基的新皇來說無疑是最大的屈恥!
望著大哥那般,我的心有一絲的心疼,緊握住大哥的手安慰道:“大哥,一次失敗並不能代表終果,仰觀越國勾踐,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大哥要忍辱負重,從大局著想,瑾兒相信大哥一定能重新振興月之國!”
他的眸光瞬間亮堂,握著我的手不禁的稍加幾分力道,我痛的低噝了一聲“大哥,疼。”
驀然鬆了鬆手,他柔緩的輕扯我頰邊垂下的一縷青絲掖於耳後,眸中閃過一絲複雜旋即又鍍上一抹熠熠之光,嘴角勾出一淺淺的弧度:“瑾兒放心,大哥一定會重興月之國,為父王報仇!”
“報仇?父王不是因勞累過度再加感染風寒才——”
“敵兵襲營之夜,父王竟莫名中毒吐血,由此才被敵軍鑽了空子。”
聽完大哥恨恨的一番話後,我怔住了半晌,中毒?吐血?父王明明告訴我說他——
已不記得大哥何時的離開,我遊神般的捱到子夜,可依舊無法入睡,我起身披衣佇立在窗前,冷靜死寂的心中再也無法平伏,穹空中的一彎溶溶冷月竟那般的猙獰,鉗進窗柩內的指甲已不知不覺的沁出了絲絲血痕,一夜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