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點了點頭,道:“那是他怕楚子恒橫加阻撓,暗中令七舅舅交到雪影老人手上的。我們有言在先,我為質子,他奉上雲雪聖蓮。”
這件事上,她是瞞了上官陌的。雪影老頭其實是不讚成她入楚為質的,所以當時直欲避著她,卻終究避不過。
她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之一,便是親去取雲雪聖蓮。她怕上官陌斷然不許她到楚國為質,會和她舅舅楚皇為敵,本打算到文城就甩了他。沒想到遭逢大雨,誤了行程。她身邊的可靠之人都被派上用場,她無奈之下隻好借用了上官陌的勢力送雲雪聖蓮回蘇國。
所謂人算不如天算。看似她算計了上官陌,卻被上官陌算計去了一顆心。
也許,根本上官陌從開始就知道她的算計,不過是將計就計。
如今,真的已說不出誰算計了誰。
楚淵望著她,“淺淺,我還是那句話,若你不想留下,我可以助你離開。縱然父皇他會阻攔,我也有辦法助你安全離開。”
蘇淺抿著唇,半晌不出聲。
她自然相信楚淵可以做得到,但做到了又能怎樣,隻會徒增他和楚子忌父子之間的矛盾。
楚淵等不到她回答,知她心意難改,重重地呼了一口濁氣,沉聲道:“我明白了。淺淺,既是你的選擇,我尊重你。但你當知道,你是他中意的太子妃人選,也是我中意的太子妃人選,留下來,我便不會再袖手,哪怕上官陌能活著回來,我也不會放棄你。”
說完,他站起身,深深看了蘇淺一眼。她如今瘦的不堪盈盈一握,臉色因著病氣清透如霜,教人看著心驀地一疼。他歎了一聲,拂了拂衣袖,頭也不回地出了歸雲苑。
蘇淺疲憊地躺在了軟榻上。從何時起,她和楚淵之間連說個話都令她覺得無比沉重了。正如他所說,他們之間如今橫了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即使翻過了,看到的也隻是她的背影。她看他又何嚐不是。他就像一座山,雲霧繚繞,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更令她看不清楚。
她又想起了如今生死不知的上官陌,那次鴻雁傳書和魚傳尺素之後,再沒半點消息。她想著就算他有通天的手段,去的卻是比地獄還可怕的地方,即便她覺得應該堅信他能回來,終究心底裏還是有一點不自信。
心一點一點又揪的疼起來。
次日三更,蘇淺早早起床收拾打扮了一番,特意穿上了公主的正式宮裝。楚淵卯時就得上朝,兩人寅時初出了門,共乘一輛馬車進宮。
到宮中時距離卯時還有兩刻鍾。楚淵帶著她直接去了內殿,吩咐人送了些早點來,兩人對麵而坐,一起用早點。一頓飯吃的靜悄悄的,蘇淺緘默不語,容色有些淡淡的。楚淵雖然沒說什麼,但臉上笑容淺淡,似乎心情極好。
隻聽得一聲高呼,“皇上駕到。”兩人對視一眼,起身迎了出去。楚皇楚子忌一身金黃龍袍,氣勢威嚴。蘇淺笑道:“皇上舅舅今日好早。”
楚淵向他父皇一禮,他笑著擺了擺手。
“太子昨日向朕提起要你回蘇國,朕好一個舍不得,來了這些天,連句話都沒好好說過呢,也沒同舅舅一起坐下來吃頓飯,就這麼走了,叫舅舅情何以堪啊。”楚子忌笑著拉起兩人的手,往殿內走去。
“誰說我要走了?表哥是嫌我住進太子府把他的宮殿拆了好幾間,不想讓我住了,攆我走呢。”蘇淺邊走邊笑。
“是這樣?”楚子忌哦了一聲,看向楚淵道:“幾間宮殿而已,找人修一修不就完了?也值得你看在眼裏,還要攆人?”
楚淵笑道:“淺淺這是惡人先告狀了,父皇你問問她,我可曾責怪過一句沒有?她如今還不是好好的住在太子府?”
楚子忌看向蘇淺,精光四射的眼眸盯著她問:“淺淺怎麼說?”
蘇淺嘿嘿幹笑了兩聲,道:“他既然不是煩我了要攆我,幹嘛急著讓我回蘇國呢?皇上舅舅,你可要為淺淺做主哦。”
楚子忌深眸閃過一絲深邃,笑道:“淺淺的意思是還不想走囉?”
“皇上舅舅知道,淺淺還有事情沒完成呢。”蘇淺撅起了嘴。
楚淵看著蘇淺,對她道:“我記得淺淺曾經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蘇淺睜大眼睛,知道反正不會是好話,遂道:“我說的話多了去了,哪能句句都記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