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十七(1 / 1)

四月暮春,紅杏剛謝,桃李芳靡,青草如煙,清水融融。

一片竹林下,有一個小女孩紮著羊角,穿著湖綠色小坎肩蹲在地上認真的看著一群螞蟻搬家。天上烏雲聚攏,像是風雨欲來,竹林中剛掃攏的葉子,現在又飛的到處都是了,而這個小女娃子卻是一點都不為所動,扒開負載螞蟻身上的竹葉,繼續看螞蟻把糧食運到高處的蟻穴去。

這個院子十分安靜,遍植斑竹,鮮有人至。院中小池邊有一棵高大的紫玉木蘭,抽了許多花苞,在細小的綠葉下顯得十分。平時這園中隻有些宮女太監送些吃穿用度過來,倒是很少有人來打擾。院落中有一處小庵,有一位的老人正在堂中靜修。聽著堂外的風聲,他緩緩睜開眼,雙手合十,拜了一拜玉英天君的神像,便起身出來,隻見他麵容清臒,鶴發童顏,走起路來,兩袖生風,頗有一番仙風道骨。

見到女娃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老人不免眉頭一皺,旋兒又是一笑。

“十七,你趴在地上幹嘛?”他邊走近,邊問道。

“師父,你看,好多螞蟻在搬家,這次螞蟻爬了好遠把這顆比他還要大的米搬到這裏來了呢,嘻嘻!”說著邊起身,象征性又像是十分慎重仔細地拍了了拍身上,跑到老人身邊,拖著老人要他看。

“嗬嗬,你這鬼精靈,珠心師姐呢?”老人慈愛的撫了撫女娃的頭,問道。

“珠心師姐幫十七拿糖葫蘆去了……”

“快些進屋吧,等下要下雨了,珠心師姐也要回來了。”

“不要,我要去門口等珠心師姐回來!師父和小十七一起去……”小女娃甜甜一笑,牽著老人的手便往院外走去。

這小女娃便是6年前皇帝從金鼎寺帶回來的那一個,隻是,6年過去了,這個7歲的小女娃便出落得愈發可愛了。尖尖的臉蛋,大大的眼睛,粉妝玉琢,笑起來一對梨渦,小小年紀就已經光彩照人了。

而這位頗有仙風的老人八年前來到金國,拜見瑞尊皇帝,說是金國將有上仙下凡曆世,事關金國千年國運。瑞尊皇帝見老者鶴發童顏,以為是世外高人,許以國師禮遇。隻是這位高人輕易不露麵,瑞尊皇帝把她帶回來以後,老人卻修書一封,請皇帝準許將這位額間一點嫣紅的小娃娃放到他這別苑中將養。於是瑞尊皇帝便給她賜了姓,秦,名十七,把她交給了這位清修的老人,做個小徒弟兒。秦十七十分乖巧,討人喜愛,漸漸成了老人家最大的快樂。老人座下還有一位徒弟,名珠心,身世有些撲朔迷離,不喜與人接觸,隻是這院中也就師徒三人,倒也無人追究。

這處別院在皇宮的西南角,因為老人喜靜,皇帝下令宮中妃嬪、宮人未經授意不得入內,院外有侍衛把守,也算是一處獨立的院子了。別院內的斑竹長的茂盛,高出紅牆丈餘,風一吹,竹聲滔滔,猶如絲竹之聲悅耳。小十七拉著老婆婆的手,站在院門出張望。

小小的臉蛋上,一對巧眉細細,微微皺起,撲閃著長長的睫毛問:“珠心師姐還沒回呀?師父,好像要下雨了喲?”

老人的白發微微吹起,麵露微笑說,慈愛的說:“馬上就回來了……十七等下就可以吃到糖葫蘆了。”

小十七樂得咯咯直笑。

此時,密雲逐漸遮住了日光,竹林風聲更勁,紫玉木蘭上鼓鼓的花苞迎著風,搖擺著。花苞上露出淺白色的花瓣,淡紅的脈絡如同細小的血絲一般可見。

天空中黑雲湧動,忽地一道驚雷,金色的閃電劈向竹林中,讓人措不及防。

十七嚇得趕緊捂住耳朵,老人抱起十七轉身急步走進廊簷下,天空中大雨瞬間滂沱而下。院外的侍衛,一動不動,淋成了落湯雞。

驚雷過後,天空暴雨傾盆,光線愈暗,黑黑的天幕下有一絲亮光若隱若現,像是一條遊蛇,在尋找什麼。轟轟,一聲巨響,一道閃電打入池中,小池中碩大一條的紅鯉驚得飛起,小十七驚叫起來,“婆婆,好大一條魚,飛起來了。”

那魚使勁擺著尾巴,掙紮著,又落入激起水花的池水中。

“嗯,有些奇怪,這天氣和院中的氣象有些不對。從未見過紅鯉跳得這麼歡。”老人神色凝重,掐指默算。

霎時,水下的紅鯉魚欲哭無淚,想他在這小池中,養了好幾百年,幾時受過這樣的委屈。哪裏是跳得歡,分明是差點被天雷擊中,險些連命都沒了。這些凡人,什麼都不懂。估摸著,是天雷剛剛發現了池中有絲不尋常的妖氣,所以痛下殺手啊。難道這個地方有什麼東西出世?咦……我還是好好待在水底下,遊深點。

黑雲愈沉,遊弋在密雲中的那條金色遊蛇,仿佛很是不安,又很是暴虐,轟轟一聲巨響,道驚雷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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