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近三年,俞青發現自己的生活已然成為一個點,不是家,就是家。
不能回馮宅,不能回俞家,又是懷著孕的情況,基本上毫無疑問的,她隻有一個地方可去了。
從院兒出來後,她是先找了個奶茶吧裏坐了一會兒的,但周圍幾個男孩又吵又抽煙,她沒辦法靜下心來,隻好拎著包走了。
直接回了家,開門進去見著熟悉的精心照料的婚房,心情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屋裏除了正麵牆上的楓葉畫,側兩邊最多的,就是和馮子繁的婚照。當時照相的時候,馮子繁是請了一對特別專業的團體,活實拍了整整三天,最後從一千多張裏選出一百多張。
當時她是不大滿足於這一百多張的,所以馮子繁又多出了錢,讓她從剩下的選一百張出來,於是相框便又是雙套。後來搬到新房,她就拿著那些照片喜滋滋的每一處都放上。
俞青捫心自問,至打答應了馮子繁的求婚後,滿心滿力的都是這段婚姻。
當然,有些事情並非沒有想過,隻是她一貫有一個毛病,麵對不好的事情,喜歡自欺欺人,或是過濾忽略不去想。就好比當初傅旻忽然考上了公務員,抑或他和裴雪最初的那點蛛絲馬跡。對於那次一夜情,她就是抱著這樣不願多想的心態一路走到現在。
但很多事是瞞不住的,總是有要拿出來重提的時候。
俞青把那些相框從牆上以及物架上拿下來,然後把那些相片從相框裏拆下來,一張張看過之後,心情更加沉悶了。
真相總是殘忍的,即使心有準備,但還是被傷到了。
她忽然想起馮子繁去S市接她時的場景。他說:“傷了吧?你就是一根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苗子,非得把自己撞得鼻青臉腫的才知道什麼是好歹!你這哪兒像二十六歲的人啊,簡直就隻是個異想天開的未成年少女。”
“行了,別哭了,遭罪了知道回頭就行。你也別愁後路了,我說了會負責就一定會負責,等身子養好了,就跟我回C市,馬上就能準備結婚。”
俞青當時覺得馮子繁這話說得真得人心,但如今一想,就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該有多好。
他就像是一個編導,劇本寫好了放哪兒,無論她怎麼自由發揮都是逃不掉他譜好的劇情。
想到這裏,悲傷的情緒突生出一股子濃濃的怒意。手裏的一張張婚照也徒然變得刺眼,手指輕輕一扯,就被撕爛了。
連連撕了好幾張後,她有些氣餒地扔在地上,眼淚也隨之掉了下來。
馮子繁並非百分百確定俞青一定會回家,但直覺以及理論上來說,他實在想不出她還能去哪兒。
開車回家時的速度是比平時快了很多的,但同時他心裏也是慌的,哪怕昨天一夜之間賠了幾千萬,他都沒像現在這般慌亂過。
畢竟是費盡心思掩飾的謊言,在一瞬間被戳破,這種感覺,有些無地自容,也有些惶恐。
即使他心理再怎麼強大,也還是無措了起來。
停車上電梯,到了家門口,他拿出鑰匙開門的時候猶豫了一下。然後插進去轉了一圈,下一秒便鬆了口氣——沒有反鎖,說明她在家。
他深吸了口氣,拉開門走進去,第一眼見到的,並非是坐在沙發上的她,而是滿地被撕爛的婚照。
他微蹙了下眉頭,抬眼便對上她投過來的充滿怒氣的視線。
那種目光,透著失望,也透著冷意。他走進去,停了停,又走上前幾步。
俞青始終盯著他,抿緊了唇,看著他略帶憔悴的麵容一言不發。
“青青……”
馮子繁開口時才覺得有點艱難,他突然發現,目前的情況他根本無從解釋,因為一切並非誤會,他隻能站在一個被譴責的立場上,失去或釋然,都隻能看俞青的選擇。
而俞青,顯然是氣急了,一張淚濕顯得煞白。
馮子繁有點緊張,蹲下身握住她的手:“什麼話我們慢慢說,你別那麼激動,深呼吸。”
俞青驀地把手抽出來,臉上的表情在馮子繁看來很是陌生。
她盯著馮子繁看了片刻,搖了搖頭,眼淚兩三顆兩三顆地跟著掉下來,而她說話的聲音也斷斷續續的,輕入絲般顫抖著帶著淒涼:“馮子繁,你怎麼能這麼做……”
馮子繁眸光黯了黯,半晌後,他起身在她身邊坐下,才緩緩地說:“青青,若非這麼做,我們有可能在一起麼?”
俞青沒說話。他便繼續道:“當初我和俞欣的關係,已經是我們發展的一道鴻溝。你這人,有時候認死理,覺得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我和俞欣沒分手前,你覺得我是你姐夫,親密又疏離;我和俞欣分手了,你又覺得是我對不起俞欣,已然把我否定掉。如果沒有一個契機,我隻怕,這輩子都沒可能擁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