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瀾兒深以為然。
眼前這個稚童所說之話,哪裏還像是個孩子。
毛天兒繼續說:“爺爺一直都很疼愛我,我也愛著我的爺爺。可是,他有一件事情想叉了。”
“什麼事?”
“爺爺,不該把我送回赫連部。”
葉瀾兒不解。
毛天兒將琴放在自己的身邊:“我打聽過,赫連部是西夷國的貴族。赫連部中出了諸多西夷大將,王室妃嬪。是西夷國血統最為高貴的一個部落也是西夷國統治階層的中堅力量。
如果我回去,不可避免,會成為西夷與大夏國交戰中的一枚棋子。
我會拿著手中的彎道砍下大夏國人的頭顱,這幾乎是無法避免的,除非我去死。”
葉瀾兒聽到一個稚童口中說出如此沉重的宿命論,不由覺得渾身發冷。
他說的何嚐不是事實。
如果那個赫連部真的是西夷皇權的守衛者,發動戰爭的主要策源地,毛天兒回去,是無法逃脫某天被推上戰場的 命運的 。
“可是,前輩的意思,是讓你能夠認祖歸宗。讓你不至於一生飄零,無處皈依。”
“爺爺的意思,我懂。我也很感激他處處都為我考慮。但是,爺爺他老人家忽略了一點。我從小跟著爺爺在大夏國,吃著百家飯長大,我骨子裏,根本就是大夏國人。即便是身上流淌著赫連部的血,那又怎麼樣呢?”
“所以,你想怎麼辦?”
天兒忽然又有了些靦腆:“我想,一直跟著瀾兒姐姐,闖蕩江湖。”
葉瀾兒忍不住笑了:“小鬼頭,繞了這麼大個彎子,反正就是舍不得我唄?
我可告訴你,我可沒有錢,你吃不上錦衣玉食的。”
“我能夠賺錢,我可以養你!”
“我武功不高,跟著我,別人欺負你我可攔不住。”
“男子漢大丈夫,誰要一個女人保護,爺爺的魔琴我已經學的差不多了,以後我保護你就是了!”
“那你既不需要我養你,又不需要我保護你,你跟著我幹嘛?”
天兒終於漲紅了臉:“你答應過爺爺要照顧我的,這才幾天,就要反悔?!我……我就是怕一個人……”
葉瀾兒聽到這話,不由得鼻子發酸眼圈泛紅。
她將天兒摟在了懷裏:“我怎麼可能反悔呢,放心吧,姐姐會跟你在一起。”
馬車在路上停了良久,直到玉飛鳶揉了揉發紅的眼睛,呼出一口氣,繼續揮鞭上路。
葉瀾兒翻了翻自己的包袱,將毛先祖之前交給自己的那串項鏈交給了毛順天:“天兒,姐姐尊重你的決定。但是這個物件,畢竟是你的,你還是自己收著吧。”
毛順天接過拿在手中,端詳了一下,嗬嗬一笑:“姐姐,這個一看就是小孩子帶的,我已經這麼大了,哪還帶的上?
放下過去,才能更要的麵對未來,這種舊物,對我來說絲毫沒有用處。”
說罷,他將那串唯一能夠證明他身份項鏈,從車窗扔了出去。
“天兒!你……”
毛順天微微一笑:“姐姐,我可以留著做念想的物件,隻有這把琴而已。”
葉瀾兒還是心緒難平:“你這個死孩子!那項鏈看上去也值不少錢的,你這是在扔錢知道嗎!你下車給我撿回來!”
“姐姐……”毛順天撒嬌起來。葉瀾兒心疼的嘴角直抽抽,也隻得任由那貴重的項鏈就這麼飛走了。
他看著毛順天這張肥嘟嘟白嫩嫩的小臉,心裏盤算著等到他長大一些,一定要讓他出去給自己賺錢。
一路日夜兼程,星辰露宿,三人這路趕得好不狼狽。
這一路上葉瀾兒發現,西夷相較於大夏國更加蠻荒,不開化。這裏尚武風氣極盛,路上行人幾乎人人都佩戴兵器。隨處可見的奴隸,額頭上均被烙上了主人家的姓氏,根本就如畜生一般,得不到絲毫的人的權力。
這一路上,葉瀾兒看到了很多恃強淩弱,欺男霸女,玉飛鳶再三告誡她和毛天兒,出門在外尤其在這個異國他鄉,無論遇到什麼不平事,一定不要強出頭,否則,他們很有可能死在這裏。
可是這一路,葉瀾兒的拳頭握的越來越緊,心中也越來越憤懣。
她悄悄對毛順天說:“天兒,等到找到了顧公子,遇到不平事,管他是在大夏國還是西夷,我肯定是要出手的!”
可沒想到天兒做了一個相當不屑的表情:“姐姐,不是我說你。你能夠忍一時,就肯定能忍一世。什麼身在異國啊,還有要事要辦啊,都不過時借口而已。”
“臭小子,你什麼意思?”
天兒抓了抓耳朵:“我的意思是說,姐姐你如果想要打抱不平,又為什麼要考慮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