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修斯趕回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容顏已經灰敗不堪的連春,以及一屋子幾十個紅著眼在哭泣的女人,長老們和總管在在門口等著他。
從天空中看眩蝶穀的時候,迪修斯就已經受震撼不淺了,那原來堪稱世界上最漂亮的地方之一的眩蝶穀,在這短短的兩個月內,竟然如此頹敗了嗎?百花凋謝,大地無春,那建造了一半的屬於他的宮殿,更是孤零零的繼續的暴露在烈日驕陽之下,看得出已經停工很久了。
本就蕭條冷清的春宮,更是門口雜草叢生了,讓落地後的迪修斯,簡直有點不敢相信,這是他們眩蝶族是居地,顧不得看這一切,衝進門,看到的便是躺在大廳地板上的連春,以及圍在她身邊的一群女人。
見到他回來,所有的人都散出一條道來,迪修斯再也忍不住快速而小心的扶抱起連春,張口欲言,卻才恨自己說不出一個字來,而連春那本來半垂合的眼睛,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回來,頓時睜大了起來,什麼話都沒來得及說,眼淚就已經留了出來。
這一幕,淒楚哀傷到迪修斯也忍不住更緊的擁住他,喉嚨口也開始發出哽咽,這個傻女人,自己忽略她到如此地步,她那看著自己的眸子裏,竟然還隻有驚喜和愛慕,而沒有半點怨恨,對自己情深到如此,而自己呢?回報她的是什麼呢?一紙書信就讓她們各自離去,光想想也好殘忍!
“殿,殿下,您終於,終於回來了,妾身能在死前,見您一麵,總算死而無撼了!”連春用力的抓住迪修斯的手,看著他的眼裏都蒙上了一層光亮的銀輝,她的殿下終究是掛念著著她的,在她最後的時光裏,還是回來了,能有這樣,她已經很滿足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弄成這樣?他走前不還好好的嗎?為什麼短短兩個月裏,連春會瘦成這樣,還病入膏肓一般?太多的疑問需要解答,但是除了喉嚨口發出近乎悶獸般的低吼外,他什麼也說不出來。
大步的抱起連春,往內殿衝去,怎麼可以讓她就此睡在地上呢?
卻被連春阻止,“殿,殿下,請您不要抱我去別的地方,我想死在那裏,死在殿下的懷裏,求您了!”
握著迪修斯手臂的手指骨,根根分明,幾乎都隻剩下皮包骨頭了,抓著迪修斯的手臂有些用力,讓迪修斯知道了她是多麼的堅持,立即重新把她的身子放了下來,連春這才喘氣般的吸了一大口空氣,“殿下,您還記得嗎?就是在這裏,我現在躺的這個地方,您對我說,我永遠是您最愛的女人之一,您說您永遠不會趕我走的,您還記得嗎?”
她的眼神哀婉深情的看著他,卻又似乎已經沒有了焦距,迪修斯用力的點頭,眼淚也忍不住掉了出來,是的,他想起來了,那是他帶雪嬌回來的第一天晚上,被雪嬌氣的不清才來了這裏找的連春,他那時不過隨口的一句無心的承諾,卻沒想到連春會把它放到了心底,一直到現在哪怕要死,她也要死在這裏的地步。
這才終於知道承諾兩字是多麼有分量的兩字,即便是無心的承諾,也是代表著一種承諾,而他卻承諾了無數,但一樣也未曾做到,他是如此的虧欠於她,一個連春是如此,這眩蝶穀裏又有多少得過他承諾的其他女人呢?
他對她們的虧欠簡直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
迪修斯現在真的知道錯了,如果給他再一次的機會,他一定會在最初的時候就慎重對待一切,給不起承諾,就不會去害到這麼多人。
“可是您走了,還來了一封要我們也走的信,我不相信這是您的真心話,我不相信,你對我說永遠不要我走的話時,是真心的對不對?所以許多姐妹們走了,我不走,我相信殿下您一定會回來看我的,不管多久我都等,可是,我快沒有時間了,所以殿下,妾身不得不在您自願回來前,先把您找回來了,因為我沒有時間了!”
連春每多說一句話,迪修斯就點一下頭,身後是數十個人嚶嚶哭聲,連春頹敗的臉色,泛著青紫印痕跡,明顯已經到了元神都快衰敗的地步了!
“有殿下的這些點頭,妾身就死而無撼了,沒能看到您把雪嬌姑娘給帶回來,妾身很難過,她是個好姑娘,可惜妾身命薄,無緣再與她做姐妹了,她性子單純,殿下您要多讓讓她,有她做蝶王妃,相信在場的姐妹都不會有意見的,我們都是為您而生,為您而死的人,您不要我們,就等於親手殺死我們一般,妾身走後,請您繼續留剩下的姐妹在在身邊吧,哪怕,您,您從此之後再不寵幸我們,妾身相信,姐妹們也是心甘情願的!”
迪修斯又是用力的點頭,連春她已經在用最後的一點點命為她們請願了,他如何還能拒絕得了?這事最初就是錯在他的博情博愛,現在也該是他為自己的錯,做出補償的時候了!
“謝謝您殿下,還有最後一個囑托,請您一定要答應妾身!”連春說到‘最後’兩字之時,明顯眼神無力了許多。
迪修斯立即往她的體內輸送靈力,雖然隻能短暫的吊住連春的元神,不過哪怕是多一秒,也是好的,不等她說她最後的囑托是什麼,迪修斯就已經猛力的點頭了。
“逢春妹妹,麻煩你——”連春話來沒說完,跪在一邊地上的逢春就已經抹著眼淚,快速的跑進內殿去了,不多時就抱出一個無比可愛的孩子來,白白嫩嫩的小手小腳,在緩慢的揮舞著,大大的眼睛還有咧開著的嘴,正無聲的衝著眾人笑著。
逢春把孩子抱到連春麵前,連春掙紮著想要起身抱它,那孩子看到連春也伸出小手想要連春抱的模樣,迪修斯驚訝的看著這個孩子,不認為這是連春生的孩子,更不認為這是自己的孩子,可是,不是連春的孩子又會是誰的呢?
一邊半扶起連春的身子,讓她得以觸摸孩子,隻是她如今的力氣是再也不容許她抱起它了,“殿,殿下,它是雲,雲西的孩子,雲西雖然做錯了事,孩,孩子卻是無辜的,這孩子生下來就是人,人形,且長老們也說它福澤深厚,許,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