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迪修斯卻在聽到這句話後,又黯然的垂下頭顱,“如果這樣的代價是要雪嬌的命來換,我情願我永遠都開不了口!”
如墨沉默了半晌,“迪修斯,我不問你發生了什麼事,也不問雪嬌去了哪裏,但是我隻想告訴你,所有的事都不要抱著絕望的態度去看,如果你真的確定了,一點點希望都不會有的話,你也該要堅強的活著,做完你剩餘人生該做的事,每個人來世間一遭,不管他是人也好,妖也好,都有他自己存在的意義,也許會有什麼事情令你悲哀,令你痛恨,也令你傷心難過,但是這都是你必須要經曆過來的,更重要的是爭取,無論何時何地都要爭取!”
“如墨,如果有一天,北瑤離你而去了,你會如何?”
“我不知道,我拒絕去假設這樣的問題,也許我會跟著她一起去,因為我是如此的愛她,但是我更想做的事,等待她的重生,他是人類,有著不滅的靈魂,若是自然死亡,隻要靈魂不滅,不論多少世人生,我都等她,守她,與她一起死,固然會讓我少痛一些年,可是不能守著我們已經創造好的幸福等她回來,我想她一定會不高興的!”
“不滅的靈魂?要是每個人都有不滅的靈魂該有多好?”
迪修斯看著天邊那火紅的晚霞,就仿佛看到那灼熱的火焰中,雪嬌最後與他告別的笑容,淚水怎麼也忍不住的往下落,“雪嬌,她死了!”
終於見他把話說出來了,如墨的心裏驀然的沉了下去,轉身用力的抱住迪修斯的肩,“迪修斯,不會的,你不要這麼絕望,你忘記了雪嬌是人魚,天地裏最強悍無敵的存在,她怎麼會輕易的死去呢?不會的!”
“如墨,你不用安慰我了,我親眼看著她在我的麵前成為了灰燼,我的心都像同時被挖走了,如墨,一個從靈魂到肉體都消失掉了的人,她還有可能會重生嗎?她還有可能在天地的某一處嗎?如墨,你知道嗎?我要想殺人啊!我真想把天地裏所有的存在都殺掉,若不是他們,人魚一族,雪嬌她們又如何會落到那般慘烈的結局,隔了億萬年的光景,後人卻還要不斷的醜化她們的形象,而我的雪嬌,即便在所有的人都對不起她的時候,還是因為友情和愛情放棄了報仇,那般壯烈的犧牲了她自己!我不怨她做了這樣的選擇,我隻怨,不能有她生相守,為什麼不讓我與她一起死相聚呢?如今隔了億萬年的時空,我連憑吊她,都沒有地方,如墨,我真的好痛!好痛!我也知道我自己很沒用,可是,你告訴我改怎麼辦啊!改怎麼辦?”
聽著他一聲又一聲宛如摧心肝的話語,如墨的眼也是紅的,吸了吸氣,拍著他的肩,“我剛剛說到哪裏了?奧,我說到我睡著了,你知道嗎?當我醒來的時候,我感覺到有人正用手指調皮的戳著我的臉頰,我幾乎立即睜開了眼,迎上的便是兩團漆黑的仿佛無底深淵般的美麗眼睛,正一動不動的盯著我,一見我看她,她仿佛被我嚇了一大跳,小小的臉上差點要哭出來的樣子,可愛的不得了,那就是我與雪嬌見麵的第一眼,我問她是誰,她傻傻的看了我好久,也是搖頭,我不知道她是聽不懂我的話,還是不會說話,從那一天起,她就像我的小尾巴般,我倒哪她就跟到哪,不說話,不發出聲音,無論我遊的多快,她都能在不費力氣的出現在我的身邊,乖巧、安靜,從不搗亂,我閉目打坐的時候,她就抱著她的尾巴在我的石頭旁邊看著我,雪嬌的名字還是我在那石頭裏側看到的僅有的兩個字,所以我便用了這兩個字做了她的名字!”
迪修斯靜靜的聽著,仿佛看到了當年那個可愛無比的雪嬌,好奇又惴惴不安的跟在如墨身後的樣子,讓他本就紅了眼,更紅了幾分,真希望當年第一眼看到她的人的是他,若是那樣,他會讓他的雪嬌永遠不會有機會想起那些傷心的記憶的一天,他要她永遠活在快樂之中,可是現在,他隻能坐在這裏,獨自聽著如墨訴說曾經的屬於雪嬌的可愛記憶!
“後來,不知道隔了多少年,有一天早上她突然間就學會了說話,然後,她的問題就開始多了起來,完全和一個好奇的孩子沒什麼兩樣,她問我的名字,問我是她什麼人,‘哥哥’兩字是當時迫不得已說出口的話,因為她說她要加我娘,沒有人教過她,那裏除了我之外,幾乎少有活著的有靈竅的生物,但是語言的本能卻像是天生的,我現在都記得當年她說她要叫我‘娘’時的表情,而我的表情我自己無從得知,估計不太好看,所以她有點受驚嚇了,我惡生惡氣的讓她叫我‘哥哥’之後,她便成了我的妹妹!就這樣,我有了一個妹妹,時至今日,我依然隻有她一個妹妹,在你痛苦的尋找雪嬌的這兩年裏,我也不斷的回想起過去,覺得自己從前待她太不夠溫柔和和藹,她真心的叫著我哥哥,我卻對她總是懷著幾分恐懼的,我在意她人魚的本身,卻忽略了她真正的內心,所以若說有罪,我是最對不起她的一個人,是我把她從那安靜與世無爭的石頭裏給弄了出來,卻又是我利用謊言把她留在了那孤獨的天地間,讓她經曆了漫長的等待,當年她掃雪鷹的那一尾巴,根本就該掃在我身上才是!迪修斯,你說,我有沒有機會重新彌補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