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楔子(1 / 2)

元光元年正月,北齊新帝君辰行登基。同年三月,封宰相之女姚氏為崇德夫人,桑氏為左昭儀。

元光三年春,南詔遣使於北齊,以求兩國聯姻,邊境和平。同年秋,北齊皇帝君辰行迎娶南詔公主姬玥蘭,為弘德夫人。

元光四年夏,北齊皇帝君辰行封崇德夫人姚氏為後。次日,弘德夫人姬氏大鬧朝堂,皇帝大怒,遂以言行無狀為由,將崇德夫人姬氏著降為從三品婉華,幽禁於慶榮宮。

“師兄!”

女子清亮急促的語聲穿過重重回廊。急急忙忙地推開正要下跪行禮的李公公,一雙纖長的手用力推開緊閉的大門,伴隨著奔跑後的細細喘息。

君辰行聞聲淺笑著抬眸,眼前的女子一襲丁香色對襟襦裙,下擺處繡有大片大片的蓮花,藕荷色的彩錦鑲在月白色上襦的衣領邊緣,肩上搭著的黛紫的披帛,隨著她的走動飄逸舒展如風拂楊柳。滿頭烏發歪歪斜斜地綰成傾髻,或許是因為跑得急的緣故,有幾縷青絲落下,垂在腮邊。匆匆抬頭,女子的容貌如畫,眉似柳葉,眼如丹鳳,麵若桃花,朱唇皓齒。

他看著她皺成一團糾結的眉眼,終於放下手中批到一半的奏折,半是寵溺半是責怪地開口斥道:“做什麼?仔細摔著了。”

“你……”她話還未說完,他便猜到她要說什麼。

君辰行是了解這個小師妹的,向來像個孩子一樣,這三年來人是看著成熟了不少,性子卻還是這般焦躁。

他開口打斷她的話,既是安慰也是歎息:“榆晚,朕心裏有數。”

榆晚聞言微微歎氣,並不多言。

良久的沉默。

“近日南方山洪嚴重,朝中那些人,越發不安分了。”一片寂靜中,溫潤的男聲響起,夾雜著細微的怒意。

“天災不可防,山洪一事,無論你我都心有餘而力不足。但人心,卻不同。”榆晚淡然回話,語中帶刺,很多事情,不反對不代表支持。

君辰行自是聽出了榆晚話中的深意,自知不妥,便放下手中的狼毫,笑著向她伸手:“榆晚,來這裏。”

榆晚並不理睬,徑自踱步到木桌旁,素手執起一份奏折,匆匆掠過,後幽幽道:“可有傳令對南方撥款?”

“怎麼?”君辰行微微頷首,算是回答。收回懸在半空的手,他倒也不覺尷尬,隻是暗自歎氣,這個小師妹真是愈來愈不可愛了。

“天災降於南方,時局動蕩。於南詔,是一個極好的突破口。撇去天災,怕是還有人禍。姬氏自入宮以來,生性驕縱,禍亂後宮,今被降為婉華,又被幽禁於慶榮宮,不鬧出什麼事來,怕也就不是她了。”提起姬氏,榆晚隻覺一陣頭疼,若不是念在她是和親公主的份上,她還活得到今日麼?思及此,話裏不由染上幾抹怒意。隨即冷哼一聲,道:“我也該去瞧瞧這位婉華娘娘如今還有什麼可鬧的了。”

君辰行聞言也不挽留,隻道:“不送。”

榆晚看了看麵前男子溫柔的側臉,張了張嘴,有些話溜到嘴邊卻又被硬生生地咽下去。

有些事情,點到為止就好,隻是,關心則亂罷。

行了萬福禮,離開時終於還是道:“師兄,萬事小心。”

提裙邁上轎輦,耳畔響起的聲音整齊而響亮。

“恭送昭儀娘娘。”

直到轎簾垂下,榆晚才微微露出疲態來。倚著身後的軟墊,她緩緩闔上眼簾,意識隨著轎輦輕微的抖動漸漸模糊起來。思緒紛飛,似乎一下倒退回多年前的南山,她還記得那一夜,繁花落盡成塵,竹海低鳴哀泣,冰冷的月光下,斷發與君絕。

眼中瞬間聚集的淚,將落,未落,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