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過時光膠囊嗎?
時光膠囊隻是一個盒子,裝著一些秘密,在約定的地點,約定的人一起埋下這個裝著彼此秘密的盒子;在約定的時間到來後,約定的人再一起開啟這些秘密,這就是時光膠囊的遊戲玩法。
高中生活即將結束的時候,趁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和葵熙翻了圍牆偷偷潛入學校,在學校操場的某顆歪脖子樹下挖了個深深的坑,一起埋了一個時光膠囊——一隻圓形的鐵皮月餅盒。在那個鐵盒子裏,我們裝進了兩封信,那是我們寫給十年後的彼此;我還放了一隻漂亮的玻璃瓶,係著粉紅色的彩帶,玻璃瓶裏是一千隻小紙鶴;葵熙放了一卷畫紙,用粉藍色的彩帶係著,那是他的夢想藍圖。
放好時光膠囊後,我們把土填上,仔細地掩蓋了挖掘後的痕跡。
葵熙拍拍手,拿出一包紙巾遞給我,說,“擦一擦,女孩子家不能髒兮兮的。”
我笑,接過他的紙巾,仔細擦著手上的泥土。
葵熙和我從幼稚園開始就是好朋友,雖然我是女生,他是男生,可是我們的友誼並不曾因為性別的原因而變淡。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們像彼此的影子一樣要好,這一份友誼連我們雙方的父母都承認。
“萱婭,我們真的要約十年嗎?會不會太久了?萬一學校改建或是有什麼突發狀況,怎麼辦?”別看葵熙高頭大馬的樣子,其實他做事沒什麼主見,老是杞人憂天。
“我會好好保護我們的時光膠囊的。”我雖是女生,卻比他勇敢得多。我認真地伸出我的拳頭,一副拚命三郎的樣子,“沒有人能破壞我們的約定,十年後不管我們在哪兒,都要回來,知道嗎?”
“我隻是覺得十年長了點,其實四年差不多,剛好我們大學畢業。”葵熙的耐性不夠,企圖修改約定時間。
“一定要等到十年後才能來開啟,我們會活很久的,難道你連一個十年都等不了嗎?”我瞪大眼睛,在他麵前揮動著我的小拳頭。
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輕輕地拍開我的拳頭,說,“好了,我知道了!十年就十年,十年後,無論我在哪裏,我一定會回來的。”
就這樣,我和葵熙約定了十年後再來開啟時光膠囊。我們之所以有這個約定是因為不久後,葵熙就要隨工作調動的父母搬去另一個城市,那是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不能再見麵。
我們自然是很舍不得離開對方,所以送他走的那天,我們在火車站哭得稀裏嘩啦的,直到他要上車的那一刻,我們的手仍舍不得放開。
“一定要回來……”我哭著對葵熙說,“你不回來我就去找你!”
他無聲地抹著眼淚,一個勁地點頭。
車子終於開走,我追了很遠,直到沒有力氣了才跌倒在地上。
我得承認,我是喜歡葵熙的,這份喜歡從很小的時候就像一枚種子被種在我心裏。這一場離別所流下的淚水灌溉了這枚種子,它就那麼憋屈地扭動著幼小的身軀,在我心裏發芽了……葵熙走後,我們一直有書信來往,他也曾在暑假的時候回來看過我幾次。他在那個遙遠的城市讀完了大學,被一家不錯的公司錄取,漸漸的,我們的書信少了。
我也長大了,能明白人性的善變。距離是一把利刃,總在不知不覺間就把人與人之間的聯係切斷了……
我回到曾經的母校任教,說穿了,是想等在原地,心裏總想著葵熙或許會再回來。
我們的時光膠囊埋下去的第六年,還真的讓葵熙說中了——學校擴建,教學樓和操場全部翻修。我帶著鏟子找到那顆歪脖子樹,在鏟車破壞操場前想把我們的時光膠囊挖出來,結果卻挖到了別人的時光膠囊。
這次翻修,操場裏撿到了不少時光膠囊,校長先生在他的辦公室裏騰出了一個大書架,用來擺放這些時光膠囊。每次撿到新的時光膠囊,校長先生如獲至寶,總是小心翼翼地擦去盒子上的泥土,整理幹淨後就在書架上找一個位置存放著。
“這些可都是孩子們的心願,他們總有一天會回來。”校長先生和藹地對我說,“孩子們不會忘記他們曾經的約定,有一天他們回來看見時光膠囊還在,一定會很開心。”
我和葵熙的時光膠囊也在那個書架上擺著,我希望有一天葵熙會回來領走那個時光膠囊,所以我主動要求管理這些時光膠囊。
新學校落成的時候舉辦了一個為期三天的校慶,校方在網絡上發了電子請柬邀請所有可以聯係得到的學子門回校參加慶典。校長先生把這些時光膠囊作為一個展示點,讓那些從全國各地趕回來參加慶典的學子們帶走他們曾經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