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寒回到家時,已是淩晨五點。
遼遠的天幕泛著青灰的顏色,冷風嗖嗖,遠方天邊的枯樹林裏,光禿的樹枝在風中瑟瑟顫抖。
推開門,黑暗的潮湧撲麵而來。窗外微弱的光線,自窗簾縫隙中穿透過來,帶出一絲迷離的光暈。
這一室的清冷寂寥,竟勝過窗外寒意迫人的嚴冬。
夏之寒在門邊呆呆站了幾秒,才抬腳撣掉了腳上的鞋,抬手卸下身上厚重的大衣,連燈都沒開,便直接仰倒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她是真的有些累了。不是為了今夜的一出鬧劇,至少,不全是。
畢竟是冬天,在沙發上躺了沒一會兒,便被凍得瑟瑟發抖,卻仍是不願意起身回臥室去睡。
從窗簾縫隙中射進來的微光,在慢慢變亮,照見了牆壁上那一幅裝幀精美的巨幅照片。穿著黑色燕尾服的男人,俊朗迷人,披著聖潔白紗的女人,美好清新。他們笑得那麼幸福。
隻是,這幸福,是否還在?
夏之寒垂下眼簾,視線從照片上移開,腰背微微弓了弓,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脖子下忽然多出了一隻手,輕輕地托了托她的頭。夏之寒微微一怔,卻沒有睜眼。
“怎麼不進去睡?”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帶著方將睡醒的慵懶,卻仍自帶著股威儀。
夏之寒不動,她的手仍掖在咯吱窩裏,手指卻不自覺的微微彎了彎。
“小寒,聽話,這裏冷,回臥室睡吧!”男人輕輕搖了搖她,不厭其煩。
夏之寒忽然睜開了眼睛,半明半暗間,她清亮的眼眸,就那樣定定地釘在了男人來不及收回笑意的臉上。
那是個英氣逼人的男人。剛硬的輪廓,銳利的眉峰,略薄的嘴唇,嘴角眉梢雖帶著笑,卻仍有著掩飾不住的威嚴肅穆。這和站在婚紗照裏笑得溫和的男人,完全不同。隻有仔細看去,才會發現,原來他們,竟是一人。
現在的他,比三年前照片裏的男人,要多了份成熟,也多了許多的自信。
這個男人,便是本城中級人民法院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法官,城中赫赫有名的人物,無數人點頭哈腰恭維逢迎的對象。
同時,他也有著另一個身份。那便是,小律師夏之寒的,丈夫。
隻是,鮮少有人知道他的這另外一個身份,或者說,很少有人知道,名聲顯赫的大法官陳嘉華,會有著一個做律師的妻子,更沒有人知道,他妻子名叫夏之寒。
用時下流行的一個詞來說,他們選擇了隱婚,卻又不能完全這樣說。
業界都知道,陳嘉華是結了婚的,夏之寒身邊的人也知道,她也是結了婚的。隻是,沒人知道,他們的結婚對象是誰。
當初,夏之寒大學畢業,草草結束了一段象牙塔裏的純真戀情,來到這座城市打拚。初來乍到的她,遇見了同校畢業了好幾年的陳嘉華。
他們的最初,不過是萍水相逢的偶然邂逅,不過是漂泊流浪的一縷慰藉,卻在半年之後,莫名其妙地走入了婚姻的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