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車海雪浪(1 / 2)

夜越來越黑,雪越下越大,積雪映照得天地一片亮堂。路燈也亮了起來,照在盤旋下墜的雪花上,折射出迷離靈動的光彩。

夏之寒就這樣站在路邊,任車輛肆意穿行而過。她沒有帶傘,隻將大衣上的帽子戴上了,落得一身的雪花,呆呆地立著,眼神茫然,像個迷途的孩子。

祈默安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真懷疑她是浪漫過頭了,想把自己也變成個雪人。返身從車上取了把傘,撐開,走近前去,為她遮去頭頂漫天紛飛的雪。

夏之寒沒反應過來,來不及收回眼底的哀傷,抬起頭,愣愣地看他。此時的他,沒了方才的戾氣,黑傘白雪之下,竟襯得幾分麵目如玉,溫潤可親起來。

“夏律師,還沒回去?”此刻祈默安眼前的夏之寒,鼻子凍得像胡蘿卜,臉上發上身上到處掛著雪花,就那麼傻愣愣地望著他,楚楚可憐的模樣,竟讓他有絲心軟。

夏之寒沒有回答。

“站這兒,”祈默安說著,稍稍後退,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光最後定在她發紫的臉上,方道,“不冷?”

夏之寒如夢方醒,這才驚覺冷,趕緊抬手拍起了身上的雪花。

祈默安將臉轉向一旁,微微勾起了嘴角。

“行了,這樣拍掉就不冷啊?”看著手忙腳亂的夏之寒,像隻身上長了跳蚤的貓似的渾身亂拍,祈默安終於出聲阻攔。

夏之寒眼都沒抬,還是不吭聲,隻顧著自己拍自己的。

“還是先到我車上吧,有暖氣,外麵太冷了,還有,看看外套有沒有濕,濕了就脫下來,免得感冒了!”祈默安邊說著,邊忍不住伸出兩根手指,輕輕將夏之寒大衣帽子絨毛上沒有拍掉的雪花拈去,然後轉身向車的方向走。

夏之寒愣了愣,被那個自然而然的小動作嚇到了。

這幾年,除了陳嘉華之外,沒有哪個男人對她這般親近過。雖然年紀輕輕,長得也不差,但大家都知道她是個早已有了家室的女人,再加上她對外也擺出一副不懂風花雪月的臉孔,男人自然不會對她過分親近,以免落得個自討沒趣。偶有那麼一兩個不明情況的,有時也會約會她,無一例外都是碰了一鼻子灰。

見夏之寒沒有跟上來,走到幾步開外的祈默安忽然回過頭來,看她一臉詫異地站在雪裏,一動不動。

“怎麼?你不是一直想見我嗎?這會兒又想不見了?”祈默安說得不緊不慢,因為,他知道她想要什麼。

夏之寒終於挪動腳步,跨過那幾步的雪海,到了他的大傘下。不知是站得太久,還是天太冷,她隻覺得兩條腿跟雪地裏凍住的木頭一樣,走路都艱難。但這次,祈默安沒有伸手扶她,他們中間的那段距離,不遠不近,既不會顯得特別生疏,也不會讓人產生不必要的誤會。也許,剛才她太敏感了。

上了車,夏之寒便覺得自己又重新回到了春天,祈默安卻伸手將暖氣調小了許多,然後才發動汽車。

夏之寒不解地看了看他,卻仍沒有開聲說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氣些什麼,也很清楚明白,就算有氣也不能胡亂拿別人撒,何況是眼前這個不能開罪的主兒。同時,這很不符合她作為一個職業律師該有的素質,冷靜沉著,遇事不亂,不形於色。但這次她卻控製不住自己的任性。

她得承認,她被他那句,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擊中了。一擊即中。這說的不就是她與陳嘉華的婚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