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浮雲飄過,慢慢悠悠,嫋嫋娜娜,薄而清透,飄渺朦朧間似水中漫展的綢紗,浸過雲後那一輪新月牙。
夏之寒的胳膊被陳嘉華狠狠地抓在手裏,手臂凍得麻木了,她早已感覺不到痛感。她仰著脖子,努力睜大眼睛,盯視著眼前這個男人。他這副樣子是要來興師問罪的麼?他憑什麼這麼做?她又憑什麼要一次一次接受他無理甚至無恥的安排!
兩年前的那個雨天,滂沱大雨中,她趴倒在雨地裏,渾身冰冷,嚎啕痛哭。
麵對背叛得徹底甚至殘忍的丈夫,她沒有退路選擇不決絕。但在這無人的大雨之中,在這靜寂到隻剩下雨聲的時刻,在混沌的天地間,她終於抑製不住心底絕望的悲傷。
放縱的悲傷,在雨聲中格外淒涼。
偏偏,有些人就連這個權利都不給她,不傷她到底誓不罷休。
不知在雨中淋了多久,她把臉埋在臂彎裏,哭得動彈不得。一輛汽車疾馳而來,濺起一地泥水,潑濺了她一頭一臉。還沒來得及抬頭,一隻強硬的手已經伸過來,抓住她的胳膊將她從地上提起來。那樣子,就像從地上撿起一條落水狗一般,滿眼不屑的鄙夷。
夏之寒艱難地抬起頭來,透過雨幕,望見了那張她恨不得撕碎的臉。陳嘉華擰著眉頭看著她,沒有說話。他撐著一把大大的黑傘,卻將手上提著的夏之寒置身於傘之外,任雨水衝進她充滿恨意的眼中。從傘上彙聚而下的雨水,毫不留情地砸在夏之寒的頭上,臉上,但她依舊不管不顧,隻是狠狠昂著頭,仰著脖子,如此刻一般,不認輸。
他們對峙著,夏之寒的腿在發抖,她的體力已經支撐不住,但心中的恨意卻讓她不能就此倒下。她也不會讓自己在敵人麵前示弱。其實,她不知道的是,她越是如此,便越代表著,她有多在乎。
陳嘉華忽然變了變臉色,一瞬間將目光移開,手猛地一鬆,回身便走。夏之寒以為他終於放棄,不再管她,身體早已支持不住,手扶著膝蓋,戰栗地站在雨中,像風雨飄搖中的一葉小舟,單薄而淒涼。
就在她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陳嘉華忽然又轉回了身,臉上的表情猙獰怖人,衝上來對著夏之寒便是一巴掌。這個耳光來得太快,虛弱的夏之寒幾乎沒有踉蹌的過程,直接被扇倒在地。
有時候,越是不動聲色的人,越是可怕。絕情絕義起來,令人難以想象。
夏之寒軟軟地倒在地上,雨水冰冷,卻澆滅不了她臉頰上火辣的疼痛。這一秒,她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猛地爬起來,照著陳嘉華就是一巴掌打回去。這一耳光,幾乎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她用力地呼吸,像一條缺氧的魚,她怕自己下一刻就會死去。
陳嘉華卻笑了,笑出了聲,仿佛這是個很大的笑話,“小寒,你不覺得你早該這樣做了嗎?”
夏之寒撐著膝蓋看著他,“瘋子!”
“我說過,你不能動她,我也不會允許你動她,因為她是我的女人,我真正愛的女人。”
陳嘉華平靜地宣布道,用一種堅定篤信的姿態,仿佛在頒布一道法律一般。
夏之寒怔住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一心依賴的枕邊人,她許願與之共度一生的男人,心裏愛著的,竟會是另一個女人。
是的,他從未對她說過愛她,即使是結婚的時候,他也隻是平平淡淡一句,我們結婚吧。但她以為,他隻是不放在嘴上,其實心裏還是有她的,他不是那種花哨的人。就算對她算不上愛,也至少是把她放在心上的吧,不然為什麼要與她結婚呢。可是,這一刻,當這個男人坦然地在她麵前宣布,他愛的女人是其他人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天下最大的傻瓜。
“那,你與我結婚又是為什麼?”盡管知道不該問,盡管知道得到的答案會有多傷人,她還是選擇問出來口。
這一句話問出來,陳嘉華的目光躲閃了一下,才又望向雨中蒼白著臉的夏之寒,“我不想騙你,當時的我,隻是需要一個婚姻的名義,僅此而已。”
多麼可笑的理由,這就是背叛的男人,對女人說出的他們婚姻的意義。他難道不知道,婚姻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有多重要,他難道不清楚,婚姻在一個女人心中代表著什麼。她清楚他所說的需要時什麼,當時他在升檢察長的關鍵時候,婚姻可以為讓他的青雲之路更加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