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輪盤再次碾回了兩年前。
是時,仕途坦蕩的陳嘉華,已經順利成了本城最年輕的法官。在這座聞名東方的大城市裏,這意味著金錢權力誘惑的浪濤即將源源不斷地湧向著年輕的他。在此之前,他與夏之寒已經結了婚。
是年,他剛過而立。
用事業家庭雙豐收來形容他一點也不過分。曾經,他也一度以為自己是幸福的。但有些東西,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抹平的。
在風光的背後,隻有他自己知道,背地裏那些陰暗的虛偽的甚至腐朽的晦暗,正一步步悄然走向他。但這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他的內心裏,總是徘徊著某個影子,一個女人的影子。那不是睡在枕邊的新婚妻子夏之寒,也不是任何一個與他風流一夕的女人。
他知道他不應該。那個女人已經選擇背棄他,而他也已經有了個單純善良的小妻子。但他控製不了自己,那畢竟是他整個年少華年最美最純的夢。
夜深人靜時分,他總是無法入眠,眼前有那個女人的笑靨,純澈明淨,像是刻進了腦海裏。他疲憊地揉揉額頭,轉頭看看身邊熟睡的夏之寒,忽然就會莫名覺得心安許多。
有時候,夏之寒會在這時醒來。她睜著眼,黑暗裏,她眼裏有澄澈的光,亮閃閃地,像滿天的星光全數落了進去。她皺皺眉頭,擰擰鼻子,胳膊一抬,攏上來圈住陳嘉華的腰,身子縮成一團,窩在他懷裏,慵懶得像個剛睡醒的貓。
這時,陳嘉華總會笑笑,任她在他懷裏蹭,但有的時候,也會擦槍走火。夏之寒總會笑得很恣意,他小心地慢慢推進,一步一緩,生怕弄疼她。卻總被她笑稱在隔靴搔癢,他一怒,便不管不顧起來,肆意進出,她討饒也不理,直到她咬著他的肩攀著他的脖頸嚶嚶低泣。
那時,他與夏之寒之間,勉強也算得上和美。那個女人的影子也在腦子裏越來越淡,到後來隻要不刻意去想,根本不會再跳出來。他有絲疑惑,他與那個女人分開的數年間,他都沒有忘記她。怎麼和夏之寒一起不到一年,她的影子就開始模糊了呢!他不敢繼續往下想。愛情的影子,他不敢再觸摸,更不敢親近。他害怕受傷。
就在他慢慢遺忘又在為此而更加糾結疑惑的時候,那個女人再次出現了。
那天,夏之寒出差了,外麵下著很大的雨。這樣的天氣,總是讓人感到煩躁。他站在法院門口,手裏沒拿傘具,心裏想的卻是,幸好夏之寒明天才回來,不然遇上這麼大的雨還真是不方便。
一個女人正從法院裏走出來,手裏抓著把傘,見漫天大雨瓢潑,不禁愁容滿麵。那是個清麗出眾的女子,柔弱而清新。
陳嘉華不經意回頭,就再也移不開目光。歲月裏斑駁的記憶,在這一刻再次洶湧而來。那個幾乎被淡去的身影與笑靨,此時變得無比清晰而突兀,仿佛生生從腦海的縫隙裏跳了出來。他緊緊盯視著他,忘卻了一切,耳邊隻有不斷落下破碎的雨聲。
女人似乎覺察到了異樣,回過頭來。四目相對,過往如櫻花般飄散在身旁。這一刻,他們眼裏有的,隻是彼此。茫茫人海間,你是唯一能落入眼底的人。
陳嘉華已經不記得,他們是怎樣到的他家。那麼大的雨,他們飛奔在雨中,像少年時光一般,衝進車裏,開始纏綿。一切都仿佛輪回到了過往,那些甜的澀的,苦的傷的,那一刻全都化作了澎湃的浪湧,將他們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