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禮拜,天城給你們事務所分派任務,你不在,事務所內部好像為此事有些傷了和氣啊,特別是姚歡姚律師。你注意一點,最好能找個機會緩和一下。”
祈默安的話說得隱晦,但足夠明了。作為非事務所內部的人,他如是說已經夠了,她完全能明白怎麼回事。若不是祈默安指定讓她接手那一部分事務,這筆榮達最大的業務,身在遠地的她,怕是半分沾染不到的吧?年底的分紅,這個案子關係重大。若撈不著半點,年底的差別,就是一星半點了。
人在利益麵前,往往更容易撕下麵具,露出人性最真實的一麵。所以,她並不覺得驚訝,也不覺得有太多的憤怒,隻是對祈默安點頭道謝。
“你父親的事情,王大狀也和我提過,就是上次你缺席我問了一下。”祈默安猶疑一下,轉向了正題,“真的不要任何幫忙嗎?”
夏之寒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但夏父的手術基本已經安排妥當,請的也是城內最負盛名的醫生,所以問題應該不大,而這大半的功勞,要歸於陳嘉華權力與人脈。
“真的很謝謝您,確實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夏之寒道。
“是陳檢察官安排的麼?”祈默安脫口問。
夏之寒怔在那裏,不置可否。
“你與他,重新和好了?”祈默安不知自己怎會失控到將這句話問出口來,但看到夏之寒在他提到陳嘉華時,早已沒了怨恨的神情,有些東西就這麼在身體裏沸騰了起來。
夏之寒有些尷尬,之後便又有了一絲怒意。
“祈董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他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你了嗎?”祈默安追問,並未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就著自己的思路一路問下去,這是他迫切需要知道的,也是他能夠翻盤的最後砝碼。
夏之寒放下手上的茶,坐正身子,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反駁,祈默安已經欺近身來,“事情的真相,你到底知道多少?”
她本能地往後靠了靠,以避開他灼人的目光。她不明白,方才還好好的祈默安,怎麼會突然就如中了邪一般。
“祈董!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祈默安唇邊忽而勾出一抹冷笑,稍稍退開身體,“不是我想知道什麼,我隻是很好奇,他是怎麼讓你回心轉意的呢?他那樣的人,你居然還能接受他?我是該說他本事厲害,伎倆高超,還是該說你笨,笨到可以被同一個男人欺騙兩次?”
夏之寒的手,不自覺地顫了顫,她仿佛知道有些事情就要破水而出了。但她卻沒有想象中勇敢堅持,那些恨還不足以支持她來承受這一切。所以,她想逃避了。
“祈董,我聽不懂你說什麼。再說,我也沒有義務向你報備這些,你也沒有權力來幹涉過問我的家務事。如果你今天請我來喝茶就是為了這個,那麼,不好意思,我沒有空也沒有心情回答,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她說著,已經抽凱椅凳,拿起案宗袋,準備轉身離開。早在他們起衝突那時起,她便預感到,祈默安與陳嘉華之間,絕不簡單,中間到底夾雜著怎樣的恩怨是非,愛恨情仇,是她所不了解的,也是她不曾參與經曆的。或許,那中間藏著的秘密,便是她這兩年來悲劇的罪魁禍首,也是她兩年來一直不曾觸及的隱晦真相。
“他肯定對你說謊了!”身後的祈默安不甘罷休,聲音異常堅定,她的腳步開始虛浮,漸漸地慢了起來。她在掙紮,她曾經那麼想知道事實,這一刻卻又忽然失卻了勇氣。
“要不然,他就是沒把所有事情全部告訴你,否則,你不會還能那麼冷靜。”祈默安補上的這句,徹底阻止了她離開的步伐。而這時,她離門檻,隻有一步之遙。
夏之寒幾乎是沒有猶豫地,迅速地折返身過來,很快地走回位置,重新坐下來,眼睛定定地望著對麵胸有成竹的祈默安。
“既然祈董這麼有興致,非要告訴我真相,那我洗耳恭聽。”她強自鎮定著,隻有稍微淩亂的呼吸,透露了她此刻的緊張。
祈默安繼續笑,伸手為她換過一杯新茶,爾後又為自己換上,茶室內香氣四溢,和這劍拔弩張的氣氛,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低頭品了口茶,抬眼,“你比我想象中的堅強。”
夏之寒不動聲色,靜靜聽著,等待下文。
“我不知道他怎麼和你說的。但是,我敢保證,我今天所說的話,不會有一個字是假的,這點你可以放心。”
“我和他很早之前便認識了,當然,那時的認識,不同於今天的官與商,各取所需,而是因為一個女人。我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一個故事,那就是我和那個女人的最初。”
夏之寒垂下眸子,端起茶輕輕喝了一口,心中卻奇異地在進入整體後,平靜了下來。人,很多時候,隻是邁不開第一步。
“而她和那個女人的最初,和遠比我和她,早上許多。”
“那女孩八歲是嗎?”夏之寒沒抬頭,盯著茶杯的某一處精致的凹凸紋理,細細地看。
“看來他和你說過了。是啊,他們八歲就認識了,他戀上她的年紀,應該也不大,總之,在我遇到那個女人之前,他就喜歡她了。隻是,在那個女人眼裏,他家的身世地位,遠遠達不到她的要求,所以,她把目標定準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