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夏父手術時間的日益臨近,夏之寒往醫院跑得更勤了。
每次路過醫院的婦產科,她總會不自覺地放慢腳步,卻又提不起勇氣走進去。有女人被攙扶著慢慢走出來,臉色蒼白,步伐虛浮,像被抽去了魂魄一般,輕飄飄地隨風蕩著。
“很痛嗎?”攙著女人的男人輕輕問。
女人不說話,隻是皺著眉點頭,眼裏一下子便蓄起了淚水,好似呼吸都沒了力氣。
男人心疼地不再問,將女人摟緊一些,慢慢從夏之寒身側而過。
“痛!”女人忽然說話了,聲音暗啞著,“但是,孩子更痛吧!”說著,手輕輕附在了已經完全平坦下去的腹部。那裏,有過一個生命,就在方才。
夏之寒心一顫,眼裏幾乎酸出淚來。她匆忙轉身,倉皇逃離。
心軟讓她無法麵對,卻也讓她痛苦不堪。
返回病房時,主治醫師過來了,正和陳嘉華在走廊裏討論具體情況與細節。見她過來,醫生很熱情地招呼她過去一起商量,陳嘉華也難得地與她打了招呼。
醫生具體說了些什麼,她沒聽清楚,因為她的心不在焉。她的注意力不自覺地集中在陳嘉華身上,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甚至是每一個眼神。或許,因著某些東西,她在潛意識地尋求著挽回的可能。盡管,這對於她來說會是一種妥協,可她卻現在卻願意一試。兩年的忍辱堅持,卻在這一刻,動搖了。
母性的最偉大之處,就是從孩子未出世開始,便願意為之付出犧牲,哪怕是曾經堅持的一切。
但是,沒有一絲痕跡顯示,陳嘉華還有這個意思。在整個過程中,她發表的看法不超過十句,醫生有時候還問下她的意見,但陳嘉華的目光,始終未再她身上停留超過三秒鍾。她再也感受不出一個多月前那種不經意間流露的溫情了。
看來,他也累了,已經打算徹底放棄了。
談話結束,醫生離開了,陳嘉華先一步進了病房。夏之寒坐在門外的長椅上,垂下眸子,心裏像有隻貓爪在狠狠地抓著,直流出血來。
這一坐,就是半個小時。有些東西,如果想要明確,一次試探或許是不夠的。所以,她決定開門見山。
晚上回到家,剛進門,竟意外地看見陳嘉華也在。他正在書房裏翻找著什麼,書桌上的文件被弄得有些亂了。
夏之寒換了鞋,放下包,猶豫地走到他的書房門邊,靠著門站在那裏,半天沒開口說話。
陳嘉華眼也沒抬,手上繼續忙活,“我回來拿點東西。”
言下之意,馬上邊走,不會過夜,請她放心。夏之寒垂下頭,聽了這話,有什麼話估計也得咽下去了。
她慢慢走回客廳,脫下外套,轉眼看見窗台上的小綠龜,正瞪著兩隻綠豆眼瞅著她。她慢慢走過去,伸手撥弄它們的小腦袋,忽然想起什麼,拿起玻璃缸往廚房走,棉花糖吉蒙纏腳地跟了過來。
換完水出來的時候,陳嘉華正從書房裏出來,見她手裏的綠龜,微微有些驚訝。她對從來沒給這對綠龜換過水,今天算是第一次。
陳嘉華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沒說,提著包轉身往門邊走,走了幾步還是返過身來,“別忘了把水藻重新放進去,不然會沒有氧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