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夏之寒睡得格外早。孕吐讓她感覺整個人都昏昏沉沉。夏父夏母隻道她是懷孕嗜睡,便也沒有多在意。
睡到半夜,夏之寒覺得自己又開始做夢。夢裏,大片的花海連綿不絕,暖黃的向日葵在太陽夏生機勃勃,她的笑還未綻放,那暖晃卻在一瞬間化為鮮豔的紅,如血一般,朝她洶湧而來。她眼睜睜望著,恐懼在心裏急速蔓延。
她驚叫著醒來,滿頭是汗。伸手開了床頭的小燈,陳嘉華還沒進來,這才轉頭去看時間,不過晚上八點而已。她睡了才兩個鍾頭。
慢慢挪下床來,倒了杯水捧在手裏,虛弱地坐回床上,靜靜發呆。
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她抿了口水,潤潤幹渴的嗓子,站起身走出房間。
客廳裏,夏母正在看電視,夏父在一旁仍在研究紅樓夢解讀,書房的燈亮著,看來大家都在,一切正常。
她稍稍鬆了口氣,卻忽然感覺腹部在隱隱地動。不是孩子再肚子裏調皮,而是,一種收縮的抽痛。
“小寒?”夏母首先發現了她,見她手扶在肚子上,有些痛苦地皺著眉頭,驚訝地喊了一聲。
夏之寒趕緊收了所有表情,強自對著轉過身來的父母笑笑,準備退身回房。大概休息得不夠好吧!
還沒想完,身後傳來夏母的尖叫。她隻覺得耳膜一震,天地開始打旋,緊接著一雙手將她拉轉身。
那張臉上的驚懼,竟在一瞬間讓她感到了一絲心疼,但緊隨而來是深切的恐懼。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他現出那樣的神情來。
夏母快步跑過來,拉著她的手,不知所措。夏父眉頭深鎖,卻也還冷靜,趕緊拿起電話撥了一二零。
“小寒,你這是怎麼了?”夏母扶住她,眼睛看著她身下。
她順著母親的目光望過去,紅,滿眼刺目的紅,染遍了暖黃色的睡衣下擺。她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夢中的情景,滿眼的罌粟,洶湧而來,將她淹沒,恐懼像投下深淵的石子,在心底發出驚悸的回音。
“媽,我這是怎麼了?”她呆呆地抬起頭,小聲問。夏母已經滿麵是淚,泣不成聲。現在夏之寒眼裏的懵懂,仿佛還是昨天她懷裏的那個小姑娘。她不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是不願意看清。
不容她再問下去,陳嘉華已經將她打橫抱起來,飛快地拉開門,沒有搭電梯,直接奔下樓去。夏母拿了件衣服跟出來,她遠沒有陳嘉華走得快,又傷心得厲害,隻能慢慢跟著。
夏之寒忽然覺得冷,身體微微顫抖,陳嘉華將她抱得更緊了些。他跑得太急太快,讓躺在他懷裏的她感到更頭暈了。
陳嘉華在樓道的一個轉角沒刹住身,一個轉身,將夏之寒護在懷裏,手肘在牆壁的角上狠狠磕了一下。
“你慢點!”夏之寒有氣無力,但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他的焦灼,反而讓她從恐懼裏開始抽身。她開始清醒現在的情形,但眼皮卻越來越沉,身下的紅越來越大。
“小寒,我跟你說過麼?”陳嘉華一刻沒停,喘著氣斷斷續續和她說話。
“說什麼?”夏之寒覺得迷迷糊糊。
“我以前是學校的長跑冠軍。”
“是嗎?”夏之寒在她懷裏搖晃著,他的心跳,貼在她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