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自己可以這麼一直過下去。她關了手機,沒人能來打擾她,也沒人能將她從這生活裏拉出去。現在才知道,從前厭惡的生活,今天竟可以這樣美好。
那個錄音機沉默地被遺落在她的包裏,再也沒有被翻出來過。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個星期。第七天的早上,門鈴響了。
夏之寒仍躺在床上,門鈴聲聽得並不真切,半睜開的眼又合上,想要繼續睡下去。半晌之後,門鈴聲越響越急。夏之寒有些著惱了,拖上拖鞋氣呼呼地衝到門邊,一把拉開門。
門外,是一個陌生男人,正用一種訝異的目光望著她。此刻,夏之寒蓬頭垢麵,身上白色的孕婦裝被睡得皺起來,頭發四散開來,披在臉上,唯有一雙眼睛帶著絲清醒,閃著些許怒意。
夏之寒怔了怔,這個男人,她並不認識。眼睛掃到他的左胸上掛著的牌子,原來是個快遞員。
“小姐,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這是陳嘉華陳先生的家嗎?”快遞員很禮貌。
夏之寒收回怒氣,有些不好意思。趁著他說話的空擋,夏之寒習慣性地伸手從門邊的存儲箱裏去取牛奶,意外地,還發現了一封信件,收件人署名是她。
“是的。”她沒有過多的猶豫,答道,眼睛卻盯著那封信件,看著那上麵得字跡,想不起來是誰。
“哦,是這樣的。我們公司XX公司旗下的專屬快遞。六個月前,陳先生預定了我們公司的一款新產品,我送到中級人民法院去時候,但沒人接收,打他電話也關機了,隻好送到您家裏來了。”
夏之寒靜靜地聽著,沒有過多表示。
“那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她淡然道。
“哦,陳先生不在家嗎?”
“他的情況我不大清楚,但現在確實不在家。”
“您是她妻子,可以為他代收的。”
夏之寒愣住了,她是他妻子?是嗎?哦,好像還是,他們還沒有離婚。可是,她為什麼會覺得空茫,感覺不到這夫妻名義帶來的任何歸屬感。
“好吧!”見快遞員一臉真誠,夏之寒沒忍心拒絕。
“那您先開包驗貨吧!”
夏之寒不甚在意地開了包裹,看到裏麵的東西時,手忽然開始抖得厲害,甚至拿不穩手上那個並不重的包裹。
裏麵,靜靜躺著一套白色小嬰兒服,嬰兒服的正麵,是笑得沒心沒肺的櫻桃小丸子。
“小姐,您先生對您真好啊,這是我們公司限量版的嬰兒服,質感什麼的都很好。買這個要排隊呢,您先生預訂提前了六個月,現在到貨正好,我看您就快生了吧,正好用得上!”
快遞員仍在喋喋不休地述說著,夏之寒穩住自己的手,耳邊嗡嗡作響,什麼都沒說。
“小姐,沒問題的話麻煩您簽收。對了,因為不是本人簽收,我們需要您出示證件。”快遞員道。
夏之寒恍然抬頭,將包裹重新交給快遞員,回屋子裏拿包,走到門口。
“需要什麼證件,身份證還是結婚證?結婚證沒在我這裏。”
“都可以的!”
夏之寒低頭翻包,越翻越急,黑色的錄音機從裏麵掉出來,同時,她手上那個信封也掉在地上,信封裏裝的照片散落了一地。
世界變得安靜了。
地上照片裏的情景,是她年前回老家,站在家門前那條河邊,冬日清晨的陽光裏,她一臉倔強,眉宇間又夾雜了些許憂愁。陽光在她的頸項間,開出一朵金色的花。
照片裏,她身後的木質小樓小小的窗戶裏,有一張男人的臉,他正靜靜地看著她,凝望著她的背影,無聲無息。
他們,一前一後,卻如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照片的名字為,沉默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