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夏父和夏母陪著夏之寒到醫院做檢查。陳嘉華由於工作落下太多,再加上慕名而來拜訪的人,忙得不可開交,那天硬是沒抽出空來。
檢查完之後,一切正常。但夏之寒在生產時耗血過大,貧血愈見加劇,沒走幾步路,就眼前發黑。幾人隻好到休息病房暫時休息。
夏母一臉憂色,滿是心疼,想著待會兒回去的路上一定要買隻大母雞回家給女兒補補。這生產損耗太大了,最怕以後落下什麼病根子。何況夏之寒的身體本就算不得好,再不注意好好養養,以後有的苦頭給她吃了。
敲門聲忽然響起,夏母以為是護士經過,隨口應了聲。
夏之寒的目光隨意地往正在打開的門邊望去,待門推開一半,不禁怔了怔,再推開另一半,更是驚訝不已。
門口站著白小冰,和另外一個陌生的男人。
那是一個頭發已經有了銀絲的男人,算不得年輕,也算不得太老,大概五十多歲,與夏父夏母差不多年紀,但氣質與感覺卻截然不同。一身合體的休閑西服,熨帖而筆挺,頭發一絲不苟地全數梳到腦後,臉上些微有了些明顯的皺紋,但那副沉靜的姿態,和冷靜的眼神,瞬間便讓人不可逼視。這股威嚴與氣勢,不是隨便可以裝得出來的。
這肯定不是個一般的人,夏之寒想,忽然又覺得他莫名地有股熟悉感。
“您請。”白小冰恭敬地退到一旁,讓男人先行進來。
夏之寒又驚訝了,從沒見過白小冰對誰這麼客氣尊敬過,這倒是頭一遭了。
男人沒說什麼,徑直跨進來,望了一眼病床上正帶著審視目光盯著他的夏之寒,忽然笑了一笑,又轉眼看到同樣處於怔愣狀態的夏父夏母,也是溫和地一笑。
兩人一前一後朝著這邊三人走來,經過夏父與夏母身邊時,男人先停下腳步。
“是小寒的父親母親嗎?”
在場的人俱是愣住,夏之寒更是睜大了眼睛,他認識她麼?可她不記得什麼時候見過這樣一個人啊!
“啊,夏伯父,夏伯母這位是……”白小冰想解釋什麼,話頭被男人截住。
“你們好,親家公,親家母。”
夏之寒隻覺得腦子一轟,好像火山爆炸後簌簌落下了厚厚一層火山灰,整個都已經混沌了。
“我是嘉華的父親,我叫陳懷仁,你們可以叫我老陳。”說著,伸出手與夏父一握,然後朝著夏母點頭以示招呼。
夏之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陳懷仁,陳嘉華的父親居然是陳懷仁!
在A市法律界,甚至在整個A市,這個名字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曾經是在這座大城市叱吒風雲數十載無人能敵的官場大鱷,官商兩道俱對他敬重有加,就連黑道也要給他幾分麵子。
曾經有段時間,在人們眼裏,他就是一個英雄的存在,隻要他出馬,沒什麼事情擺平不了。這讓他從這裏的最高法官,一度有了跨界成為本市最年輕市長的可能性。
可就在競選的前夕,由於家庭的變故,陳懷仁忽然宣布隱退,去到國外修養,從此消失於大眾的視野。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個國家,到底是因何緣由放棄大好仕途。
夏之寒記得,她在大學時便經常聽老師提及這個人,有時是正麵教材,有時是反麵教材。正麵教材時是針對他對於地方法律的修繕以及裁決的標準改革等,所作出的貢獻;反麵教材則是批判他善於弄權,手段高明,雖沒有為害人民的利益,但卻對官界的風氣敗壞起到了一個方式性的指引效果。
但說到這些時,無論是好的壞的,正麵的反麵的,夏之寒從導師的眉飛色舞和閃動的眼神裏都能看到,這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就連批判的人都要對他肅然起敬。
夏父倒是先鎮定下來了,與之握手之後,寒暄了一陣,看出陳懷仁此行的目的不是他們,而是病床上的夏之寒,便拉著陳母與白小冰先行出去了。
這麼些年,陳嘉華很少提及他的家庭,更沒有說過他的父親究竟何許人也。這是這個人,陳嘉華的父親,夏之寒的公公,第一次出現在他們眼前。
夏之寒坐起來,想要開口叫聲公公,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到了嘴邊,卻又不知要如何張口。
陳懷仁,這名字真是如雷貫耳。這樣一個傳奇性的人物,居然從傳聞中走出來了,活生生地來到了她的麵前,身份要搖身一變成了她的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