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有人點了一盞燈等她(1 / 2)

筵席將散之時,燕歌已經縮在夏皇子身邊睡著了。她二哥平郡王連連向夏皇子賠不是,聲音卻壓得很低,生怕吵醒了幼妹。

夏皇子笑道:“霰王府這般有趣,流夏以後難免要多多叨擾。”

平郡王說:“多虧夏皇子相救,否則我今天就被燕歌換給丞相府了。皇子若能常來,平真要感激涕零。”

雪晴然依然遠遠地在動用玄術偷聽夏皇子的牆角,絲毫沒有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愧疚。她覺得這個平郡王也很有趣,她的兄長們都是這麼有趣。

君顏說:“晴然,什麼事開心,一直在笑?”

“我看燕歌之前笑得開心,自己也覺得心情好。”

君顏微笑道:“郡主看樣子已經睡著了,晴然想也累了吧?若是累了,我送你回去。”

雪晴然點點頭:“好,阿緞和小白還等在外麵,大概也快撐不住了。”

兩人就起身告辭,出了屋子。這時有個宮人模樣的人趕上來,遞上一個方盒:“公主,這是夏皇子吩咐的東西。”

雪晴然接過盒子,不用打開就嗅到了一絲桂香。她一笑:“替我謝過皇子哥哥。”

——

霰王府院中,各家的侍衛隨從都守著自家空車。雪晴然一進院子,白夜已經推醒車夫,叫他準備走了。

雪晴然笑眯眯地問:“小白,霰王府賞了你什麼東西?說出來大家高興一下。”

白夜說:“回公主,就是一些碎銀。”

趕車的亦是雪王府的侍衛,立時就插嘴道:“稟公主,白夜沒有說實話。”

雪晴然驚訝地揚起眉:“說來。”

那侍衛不顧白夜的眼神,強忍住笑道:“除了碎銀子,霰王府的管家還多給了白夜一包點心。這點心,我們可都沒有。”

雪晴然問:“為何如此?”

那侍衛憋笑快憋出內傷:“回公主……那管家說,‘看這孩子長得白白淨淨水水靈靈,怪招人疼的,多給一盒點心吃……’”

雪晴然溜了一眼白夜的臉色,死死咬住嘴唇往車裏鑽:“阿緞,阿緞,快扶我一把……”

一會,車裏就傳出了輕微的顫抖聲,分明是兩個女孩在憋笑。

君顏忙微笑著對白夜說:“眼下諸家,唯有雪王府公主的隨從最少,一想便知是何等高手。那管家……或許是有些飲酒太多,來不及思量。”

又說:“現在時候不早,送公主回去吧,君顏亦會隨行。”

白夜冷冷地說:“有勞念公子。”

霰王府外夜色正沉,街道上空無一人。雪晴然笑夠了,倚在車裏細聽一旁的馬蹄聲。

阿緞說:“公主何不打開車窗,此時街上無人,隻有兩家的隨從,理那些禮數作甚。”

雪晴然一笑:“阿緞,你越來越不像話了。”

阿緞正色道:“奴婢近些日子才明白,有些事猶豫不得。一猶豫,說不定就沒了。”

說罷伸手去推窗。君顏聽到聲音,微一側目,旋即對著雪晴然笑了:“車裏悶麼?”

雪晴然默默點頭。這麼折騰的一天下來,他那身白衣竟還是那麼白,真不知是要多小心。

耳畔又響起燕歌不諳世事的天真聲音:“公子好看。”

她不會想到,別的人也不會想到,這個外表如此好看的少年,過的是多麼令人不忍卒睹的生活。他母親好好活在人世,卻無法與他相見;他父親在朝中如日中天,卻對他沒有半分憐愛;他是一府公子,卻要時時被自己父親的眼線監視。

或許他還有更多的陰影,多到任誰都無法觸及,而這一切無人知曉。人們隻知道他是年少有為,驚才絕豔的白衣公子,是神仙般超凡脫俗的天之驕子,是讓千百人在凡塵中無法仰望的存在。

雪晴然看著他,無聲地笑了。他終還是違背了他父親一回,私自將鐲子給了她這個靠不住的義妹,而不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羽華。無論何時何地,總會有人背負上無法掙脫的命運枷鎖,可是打碎這枷鎖又怎樣呢?她曾以死碎了自己的枷,現在再幫這個少年碎去他的枷如何?無人可以越權去束縛別人的命,便是他的父親也不行。

馬車停在雪王府門前,君顏下了馬,在車窗外與雪晴然道別。雪晴然悄聲說:“君顏哥哥,若是得了空,要帶我出去玩。”

君顏含笑應下,又囑咐道:“王城畢竟形勢萬變,以後若有晚歸,不妨多帶些侍衛,也好相互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