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在麵前站定,雪晴然跟著兩位皇子一起見過皇帝。對方居高臨下地審視她片刻,沉聲問道:“雪晴然,何故在此?”
“回陛下,晴然聽聞楊皇兄身體不適,特來看望。”
“宮中自有人照顧他,怎會勞煩到你?”
“回陛下,晴然家中少有兄弟姐妹,對皇宮中的哥哥姐姐,自然格外掛心。早些年還曾在羽華姐姐處叨擾過半年之久,後來趕上姨娘身體不適,才回了自家。這次夏皇子本不願我來,還是晴然軟磨硬泡才來的,實在是要看一看才能寬心。”
羽華含笑點頭:“晴然妹妹和二皇兄才見了第一麵,居然就這般牽掛了,果然是最心善的。”
雪晴然抬起頭,回以一笑:“手足連心,說的不正是這一回事麼?羽華姐姐與楊皇兄天天都能見麵,想必對兄長的照顧要比晴然好上不止千倍百倍。”
羽華脫口道:“兄長原是該照顧弟妹的,你恰恰是想反了。”
雪晴然讚同地點點頭:“正是如此。譬如陛下對我父親,就不知有多好。父親時常念及陛下,每每感動非常。當年同陛下一起在邊疆出生入死的故事,更是對晴然講過多次。”
皇帝的手在衣袖中擦出一個輕微的響聲。這個聲音羽華聽不到,楊皇子也聽不到,但雪晴然卻聽得清清楚楚,想必夏皇子也聽到了。
因為他適時地開口道:“父皇,不如先到輕楊屋中坐坐,歇歇腳。或是……看看雲凰。”
皇帝的聲音中透出疲憊:“今日隻是來看看蓮兒罷了,改日再來給雲凰上香。輕楊身體不好,早些回屋吧。蓮兒若要回府,記得問你父親好。”
說罷就轉過身,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了。這一刻,雪晴然忽然有些明白了皇帝對雪親王那反反複複時好時壞的態度。他心中終究是有一塊無法塵封的柔軟地方,無論任何時候,隻要被人輕輕碰觸,便會喚起所有舊時情誼。她念及此處不禁心下駭然,人心難測,這一點若有若無的情誼,委實比任何東西都更難依靠。
幾個人看著皇帝的背影消失在院外,紛紛起身。突然他身後跟著的有一人停了下來,便是羽華。她等著那些人離開,回身走回到院子中央,嬌笑道:“晴然妹妹,若我沒記錯,這可是你的隨身侍衛?有多長時間沒見,竟長得這麼俊俏了,妹妹身邊好看的東西可真是多。隻是他既與你年紀相仿,還是不要太隨身的好,免得外人要說閑話。”
說著伸出一隻手,抬起白夜的下頜:“一個奴才竟敢這樣看人,分明是欺負我晴然妹妹心善。什麼時候得了空,我幫妹妹教教他規矩。”
雪晴然說:“能得一位公主親放下身價親自打他耳光,還真是他的福氣。”
夏皇子黛色大袖遮住嘴,毫不掩飾地笑了。
羽華沒有理會雪晴然,獨看著白夜,慢慢露出一個笑容:“晴然是我最親的妹妹,這點小事何足掛齒。”
雪晴然心頭一顫,因羽華不比她年長許多,竟會有這樣刻毒一笑。她向前走了一步,正要說話,那邊已是超過之前所有的一聲響。
白夜連肩膀都跟著動了動,這一巴掌打得忒重,羽華嗬著自己有些發紅的手,咯咯地笑了:“呀,好像打壞了,這可不好,這是晴然喜歡的東西吧?我這廂,給妹妹賠罪了。三皇兄神通廣大,改日你替羽華尋個更好看的,賠給晴然妹妹吧。”
說罷笑著跑出了院子。若是此刻有人看到她,定會以為她是和裏麵的人玩得高興了,一時歡喜才跑出了院子。
雪晴然疾步走到白夜麵前:“小白——”
血正從白夜臉頰上滴滴答答落下,乃是羽華的指甲在他臉上劃出了一個長得嚇人的傷口,從鬢側開始,幾乎橫貫了整一側的臉頰。
白夜看看雪晴然的臉色,平靜地說:“隻是皮外傷,無礙。”
楊皇子也已到了近前,仔細看了看他臉上傷口,皺起眉道:“雖是小傷,卻破了相,以後留下的傷痕……恐怕要花些功夫才能除去。”
白夜取出手帕將臉上血跡擦去,淡然道:“確無大礙,多謝皇子關心。”
夏皇子笑道:“可你這眼神,終是招禍。”
白夜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卻擋不住冷若寒潭的眼睛。夏皇子又說:“事情是在我院裏出的,你成了這般模樣,怕我妹妹也會心疼。進來,我先幫你擦些藥。以後若真落下傷,我必親自幫你尋醫,權當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