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含笑看著她離去,卻又長長地歎息一聲,這才回過頭來喚道:“郡王,還要走路麼?”
夢淵慢慢蹭過去拉住他的手,依然露出天真無邪的笑顏。
雪晴然其實並沒有什麼事,跑到花園裏卻不知自己要做什麼,隻覺得心中像是有一叢草在瘋長,惹得人似怨非怨,似惱非惱,似喜非喜。她在花園中來回走了幾次,白夜看不下去,提議道:“公主,可要叫人取琴來?”
雪晴然搖搖頭,又點點頭。
白夜便去找人,回來時卻見她不知怎麼已經上了牆,正在煙柳掩映下端坐牆頭向外看,還對著他招招手。
片刻後牆頭上一人變作兩人,雪晴然望著牆外,壓低了聲音問道:“那年輕人是誰?”
牆外不遠處,正是一條大路。路上經過一小隊英姿颯爽的兵士,個個看上去都不好惹。為首的最是年少,生得英俊挺拔,一雙眼睛裏滿是桀驁,路過的妹子無不望著他發癡發愣。
白夜說:“多半是新近得了提拔的少年將軍,似乎姓張。”
“將軍?將軍不都是老頭子麼?”
“或許是有些本事吧。”
雪晴然勾起嘴角:“有多大本事?比你如何?”
白夜說:“若論玄術,他尚不及玄明,否則早已覺察到公主。但凡能統帥三軍之人,多半不是自己身手好,而是能使喚得了身手好的人。”
眼看那隊伍走到了正對這邊的地方,雪晴然又往出探了探身。白夜說:“公主小心——”
話未說完,那廂少年將軍已經回過頭看了一眼。他所看到的,是一雙年齡一般青蔥,容貌一般姣好,氣質一般淡漠,眼神一般清寒的少年少女,隻一閃,就雙雙不見了蹤影。
後麵的兵士發覺將軍突然停下腳步,如同被雷劈了一般驚愕地看著旁邊一座高牆。正待詢問,就聽他輕聲問道:“這難道……是雪王府?”
——
是夜,雪晴然從殘雪院回來,路過書房時發現雪親王還在裏麵,於是進去問候。
燈下,雪親王散著頭發,眉宇間流露出淡漠神情,卻終難掩一絲傷懷。雪晴然走到他身邊,看到桌上一紙公文,上麵寫著某處某處軍隊,移交給大將軍張翾統率。
她沉默片刻,伸手蓋住那張紙:“父親,已經晚了,不如早些歇息。”
雪親王低頭看著她,好一會,忽然十分認真地問道:“蓮兒,你除了琴,果真再無其他喜歡的東西?”
雪晴然覺得最近大家都喜歡跳躍式問話,想了想說:“蓮兒隻要看到琴,心裏就高興得很。若說還有什麼事能這麼高興,就是看父親笑了……可是父親已經幾年沒有展顏一笑了。”
說到此臉上一紅,因她想起了那白衣少年溫文的微笑。
此一番小兒女情態,被雪親王盡收眼底。想到念丞相那隻老黃鼠狼,他有些煩惱地說:“改天去找流夏玩吧。”
雪晴然正色道:“蓮兒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理應多在家孝敬父母,照顧弟弟。”
雪親王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又指著桌上的公文說:“這個張翾,很有些與眾不同,蓮兒想不想見一見?”
“此人今天路過雪王府,無意中見著了,一眼望去,倒沒什麼特別。”
“好些日子沒去霰王府了,可知平郡王在做什麼?”
“燕歌來信說,平郡王新娶了一位夫人,比之前更忙。”
“聽說楊皇子心裏掛記著你,什麼時候去看看。”
雪晴然呆住了:“父親,蓮兒才剛從楊皇子那裏回來幾天……”
雪親王頓時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