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籠,樂樂卻總覺得胸中憋悶難當。
抬頭看看,芙蓉苑中三菱和二圓都默默地各忙各的,徐嬤嬤更是難以接受——王爺好不容易肯接近她們夫人了,這下子倒好,一下子要給派出去大半年。
樂樂隻是覺得心寒,這麼久了,陸寒夜對她除了利用,就沒有別的感情。
哪怕是僅有的一丁點兒並肩作戰之後的,關懷。
每一次,他都嘲諷著賞給她一句“自作多情”。
她是喜歡犯花癡,有時候也會咋咋呼呼地沒頭沒腦,是不喜歡悶壞人的生活方式……不喜歡寺廟的清淨。
可這次,他都下了逐客令,她以後怎麼還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般地生活在睿王府。
但凡她有丁點兒自尊,她都不會那般去死皮賴臉。
並且事實上,她的尊嚴,還不僅僅是隻有那麼一丁點兒!
夜半睡眠。
睡夢中,雲霧繚繞,不可遠視。
腳下的路也漸漸地變得濕滑,每走一步,都幾欲趔趄。
尹樂樂置身於這樣的環境中,心中著實慌亂。
“阿澈,你在哪兒?你到底在哪兒?”樂樂著急地喊著,視線卻怎麼也打不開,隻能定格在周身寸許的方圓裏。
焦急中,樂樂便伸手朝迷霧裏亂抓,想要抓到曾經最親愛閨蜜的雙手,來彼此攙扶。
可是,卻有一雙強有力地手臂撐住了她,那聲音低厚如醇:“姑娘,你已經不在原來的時空,以後就由我攙扶你走。”
樂樂費力地朝發出那聲音的人望去,卻隻看到迷霧蔓延,看不清後麵那張真實的臉。
他是誰,他怎麼知道自己不是這個時空的?就連這一世中她名義上的夫君龍瑾岩都不會許諾她這樣的話,他憑什麼說要攙扶著自己走下去……
樂樂越是急於去看那人的臉,視線越是看不過去,直到最後……樂樂一驚,醒了。
彼時,天已是大亮。
這時候,三菱在外頭敲門:“夫人,該起床了,不然會誤了時辰。”
樂樂一怔,揉揉眼睛便下了床。邊梳洗邊回憶剛才那個奇怪的夢。
那個夢好像是在暗示,現在的這個時空裏,有人已經知道自己不是這裏的人了。
自然而然便想到了程無良,哈!樂樂忽然間釋然,那不就是他麼!除了他,還會有誰知道?
可是轉念又想到那人說的一句“以後我來攙扶著你走下去”,竟兀自打了個哆嗦——圈兒的,若是到了這一世都擺脫不了程無良,她不如再死了穿一次算了!
鐵定不是程無良!樂樂直搖頭。
三菱看在眼裏,以為樂樂是在暗自傷心,眼圈兒登時有些發紅:“夫人,要不,咱們這就再去求求王爺!”
樂樂好笑道:“你哭個什麼,我又不是沒被趕出去過,早適應了!不過這次我走之後,你們可得提防著別再被唐彎彎欺負了,有什麼事兒,可以找四小主幫襯。”
三菱但哭不語。
這時候徐嬤嬤也過來了,端著個跟樂樂平時雕刻相似,卻又明顯不同的作品給樂樂看:“夫人,這就是明輝那孩子剛才雕出來的。”已成定局,徐嬤嬤也不想大家都這麼傷心,索性過來轉移一下話題。
樂樂繞著看了兩圈兒,不由得稱讚自己選對了徒弟。自己的雕功短時期內明輝自然不能學個十成十,甚至隻能說是多多少少掌握了五六分。但明輝的作品勝就勝在揚長避短。
那孩子心細有創造力,將有的地方弱化有的地方別出心裁,整體看上去的時候,這作品竟然也能打九分出來。
若是假以時日,必不在樂樂之下。倒是個可塑之才,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