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一處後院的某間房裏,正放著一座冒著熱氣盛滿草藥的藥桶,一位一臉泛著恐怖蒼白的女子坐在其中。藥水及胸部,她閉著眼睛一動不動,身上僅著裏衣,目光所及處皆插滿了銀針。
透過熱水散發的霧氣望過去,女子脖子以下部分此刻全部發黑,突然她右臂皮膚處忽然動了一下,仿佛皮膚裏層有什麼東西急速滑過,是駭人。
同時女子嘴裏逸出痛苦的呻吟聲,整張臉皺成一團,眼睛動了動,在以為她要睜開眼醒過來的時候卻又再度恢複之前的樣子。
春雀和歐陽大夫透過紗簾目不轉睛的望著女子的動作,兩人此刻的心情均非常沉重。
歐陽大夫見女子又恢複了常態,口中輕呼一聲,隨後轉身出了房間。春雀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院中,翠花正守著兩人買的一堆東西靠在大樹上,見春雀和歐陽大夫出來,臉色一緊急忙站了起來望著他們兩人。
“如何?”春雀出來關上門後急忙問道。
“老夫並無把握能救活她。”半晌,歐陽大夫搖了搖頭,口氣裏有著少有的沉重。
“歐陽大夫,您一定要救救她啊。她好可憐,被歹人下了如此狠毒。”翠花見歐陽大夫搖頭,急忙開口懇求道,眼裏竟還泛著淚花。
“那可查出了什麼毒?”春雀聽聞呼吸有些急迫。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會對這個陌生女乞丐這麼上心,隻是潛意識裏她不希望在自己眼前再有人死去了。
徐叔叔,這女子讓我所救,是不是你冥冥之中安排的,好讓我對你減少一些愧疚?
歐陽大夫伸手捊了捊兩寸白胡,麵色露出一絲猶豫,不過還是開了口:”你們之前也看到了她腰腹部用線縫過的傷痕,老夫後來將你們都趕了出去,其實……”歐陽大夫說到這裏又遲疑起來。
“歐陽大夫,她是我們帶回來的病人,我們有權知道她的情況。”春雀見歐陽大夫一副不願意說的樣子,立馬沉下臉道。
“其實老夫在她昏死的時候替她檢查了下,發現她少了一個腎。而且應是在那事後被下了毒,準確的說看起來她更像是一個試驗品。”歐陽大夫見春雀一臉焦急的表情,心裏也不由詫異她對這個陌生女子的擔心超乎了他的想象。
翠花聞言,眼裏露出驚恐,不由伸出手捂住張大的嘴巴。
春雀亦是震驚不已,心中更是疑惑萬千。不由想到半路上這女子突然醒過來對自己說的那句話,心忽的有點透不過氣來。
“老夫知道這話說出你們定是覺得難以置信。連老夫都很驚訝,這女子被人取了腎還活著,而且又被下了此種毒,竟然還能撐到現在,真是奇跡。”歐陽大夫說到這裏不由朝房間裏望了一眼,眼裏有著驚訝與敬佩。
“是啊,她真的是命硬。若是換了別人,被人劃了肚子取腎,光這點就難活命了。”翠花開口便是絲絲顫意。
春雀一聽,腦中一道閃電滑過,臉色忽的變得有些蒼白,身子微微有些搖墜。
“這樣取腎的醫術,這歐陽大夫沒做過?”
她抓住歐陽大夫的手,力氣用的如此之大,連歐陽大夫臉上都現出一絲吃痛,可她自己卻全然未知。
“拔箭剔骨療傷這老夫自然不在話下,可在人身體裏好端端的取出東西還能活命的。老夫自問沒這個能力,而且這整個長安城除了那個人便絕無第二個。可惜老夫也不知道是誰,不然撇開此女子一事,真希望能與他探討探討。”歐陽大夫說完就被翠花狠狠剜了一眼。
“此等傷天害理的醫術歐陽大夫還是不要學會為好。”翠花悶悶說道。
“剛才歐陽大夫說此種毒,那麼你是知道何毒了?那為何還沒把握救她?”春雀問道,他們剛才說的那些話在此刻她聽來毫無意義。
“她的毒有七八種,均是殘毒。因是被人下了一種毒之後又被解毒的緣故。隻是這毒混在一起,似乎有新生了毒,老夫一時也無法說清楚。所以老夫將她全身施針,泡入藥桶,便是替她排毒。至於她熬不熬得過,隻能聽天由命了。”歐陽大夫說到這裏不由歎了一口氣,一副自己已經盡力的神情。
春雀知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來,於是鄭重的向歐陽大夫行了禮,懇求道:“無論如何,請歐陽大夫救救她。春雀,不想她死。”
“隻是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你為何如此上心?”歐陽大夫忍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