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花村後一處山頭上,一身白衣正跪在一座墳前,四周芳草萋萋,泛著冷冷的枯草綠意。
“你這是決定好了?羽兒。”白衣身旁站著一位青灰色長衫的中年男子,此話正由他口中而出,臉上盡是不忍之色。
白羽望著眼前的墳牌,上麵刻著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木牌子在風吹日曬下已然露出腐朽的瀕臨。他心頭一痛,點頭的同時咧了咧嘴,對著木牌說到:
“娘,孩兒過幾日就要成親了。”
說完眼睛一紅,立馬閉上了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再睜眼,那泛起的淚意已經被他逼退了回去。
身旁站的自然不是別人,而是白羽的父親白裏正。對於白羽的這個突然決定,他由最初的驚訝到如今深深的不安。
知兒莫如父,從小就對春雀情根深種的白羽,怎麼會好端端的突然要和青姣小姐結婚。
這,太不合常理。
想起青姣小姐那跋扈飛揚的傲慢脾性,白裏正不由皺了眉頭。
白羽對著墳牌重重的嗑了幾個響頭,上了三炷香後這才站了起來,一抬頭就與白裏正的眼光對上了,那眼裏的詢問不安意味令白羽的心頭再次不好過起來。隻是有些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況他必須要瞞住春雀被賣入青樓一事,為了秋惠娘的身體著想,更為了春雀的名節。
且,她與他注定此生不會再有交集。
那麼,娶誰,不都一樣……
想到這裏,白羽讓自己盡量顯得輕鬆快活點,對白裏正說到:“師傅對亦如親人看待,我與青姣其實也早已情投意合。如今兩人已到嫁娶之時,所以特來相告父親。還有母親。”說完轉頭看了眼墳墓,心頭一股淒涼浮了出來。
“婚姻大事,不可兒戲。那青姣小姐對你有意,為父自然看的出來。可你心裏想的什麼,為父也略知一二……”白裏正輕聲說道,心裏卻有些苦澀。似乎這麼多年他對白羽的關心甚少,從很小起他就被散朝大夫王玄策看中帶入府中習武,一月隻能回來住上一天。自己年輕氣盛之時忙於管理村裏的事情,待厭倦此中勾心鬥角欲安身晚年與白羽安靜度日時。卻發現白羽早已長大,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抱著自己褲腳哭著叫他留下來陪他玩耍的孩子了。
白羽聽到這裏,眼睛一紅,對著白裏正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哽咽道:“孩兒不孝!”
“你成婚是喜事,何來的不孝。”白裏正急忙說道,彎腰欲拉白羽起來。
“孩兒,孩兒是……成婚以後便常住王府了……”白羽說道,聲音低哀帶著絲絲顫抖,是心中對父親的愧疚,無顏的訴說。
昨日他已經答應王青姣成婚一事,且與王青文達成共識。卻沒想到待他如親人的師傅卻叫他入贅王府,望著王青姣閃爍的眼神,他心中便明了一切。
利用了一切詭計得到了他白羽,卻又不肯與自己回村裏過著清苦的日子。、
入贅!
他當時聽了真想拂袖一走了之,可看著一旁王青文,自己隻能答應。但,如何對得起自己的父親,一輩子傲然活在天地之間,從不阿諛奉承達官貴人。
此刻白羽不用抬頭就能想象到父親臉上的神情,心中更覺苦澀萬分。
白裏正雖然正直善良卻也是心高氣傲之人,白羽此話一出,他拉著白羽起來的動作不由一滯,臉上的錯愕久久未能消散。
想他白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府邸,亦是清白人家更兼有小小裏正官職。若放在平民家中,那也是炙手可熱的。
入贅!
這讓他這個做父親的,如何接受的了!
白裏正低頭看著跪在地上一聲不吭的白羽,雖然自己從未諸多管教,可白羽這些年一直對自己孝順有加,行事風格與自己無二差別。他該懂白家的規矩……
可……
白裏正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他不由氣道:“你當著你娘親的麵說,你是不是貪圖王府的富貴,是不是戀上你師傅的權勢?入贅,虧你也敢答應!你這是讓我們白家絕後啊!”
白羽一聽,知道父親誤會了他。可想來似乎也隻有這兩種猜想很能解釋他入贅這一事。
想到這裏他趴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個頭,任自己的父親責問也不說話,一臉的默然更增加了白裏正心中的猜測,白裏正怒不可遏,心中痛責萬分,揚起的手在半空中卻遲遲舍不得打在白羽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