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卯時初刻。
卸掉鎧甲,換上一身純黑的廣袖深衣,一頭黑發卷起,再用方巾包了紮在頭頂,秦王嬴政龍行虎步,就這麼趟進了呂不韋的院門。
陽光從背後照射過來,從遠處看去,陰影籠罩在他的臉上,讓他原本高大的身姿顯得愈發偉岸迫人。
身後是四個隨從,秦王嬴政走進院子,門口的家丁已大聲高呼著,穿過兩重院子跑進了府裏。
“君上——到!”
這聲呼喊就像平地一聲驚雷,瞬間炸開了依舊沉浸在清晨寧靜中的相府,緊接著,整個相府仿佛沸騰起來,所有人看向前院的眼神都充滿了敬畏和隱隱的興奮。
君上說過今天要來,以前他來的時候都至少要吃過早飯,日頭老高時才至,今天這還沒到飯點兒呢,君上怎麼就來了?
眾人再看秦王,這才發現秦王身上隻是簡單裝束,長劍斜配肋下,長長的劍鞘快要碰到腳跟。
而且,君上這次,為什麼就隻帶了四名隨從?那些文臣武將竟一個都沒帶!
秦王嬴政沉穩如山,裏麵的呂不韋卻難受的要命。
認誰被從床榻之上叫起來,心裏都不會太舒坦,尤其當你身下,還正有個水水靈靈柔柔弱弱的漂亮女人的時候。
“這次……他怎麼來的這麼早?”呂不韋一邊在紅成韻的服侍下穿上自己威武的官服,一邊在心裏暗暗嘀咕。
急急忙忙喝了口溫水漱口,呂不韋推開房門,邁開大步走了出去。門外,李斯已等候許久。
“相國,君上在外麵等候很久了……”李斯引著呂不韋,邊走邊道。
“嗯,他這次又是跟誰一起來的,那幫蝦兵蟹將將有誰跟來?”呂不韋沉著臉道。
李斯一皺眉,心裏也是疑惑,道:“君上這次隻帶了四個侍從,沒帶旁人。”
“沒帶旁人?”呂不韋一驚,停下腳步看著李斯,又道:“那幫窮酸,也沒人跟來?”
說話間,兩人已走進了中間的院子,身後又有幾人默默跟在了呂不韋後麵,李斯歪頭不動聲色的偷眼看了看負玉所住的廂房,然後才回道:“是沒來,外麵就君上和侍從一行五人,輕裝簡行,卻不知為何!”
走出中間的院子,呂不韋迎頭就看見站在那裏就像一尊鐵塔一般的秦王嬴政,一看果真“四周無人”,他快步上前,邊走邊大笑起來,道:“哎呀呀,果真是君上!老朽何德何能,敢叫君上親自登門!”
呂不韋上前拱起手來一揖到地,算是行了君臣大禮,而身後的李斯等人,連通前後院落裏所有能看見的人,都已跟著拜伏在地。
負玉的神識中,嬴政迎著呂不韋大步向前,伸手抬住呂不韋的胳膊,把他扶了起來,眸光明亮盯在呂不韋的臉上,道:“孩兒,自當前來給仲父問安,豈敢勞煩仲父迎接!”
身後眾人跪拜,呂不韋用眼角左右偷偷一掃,見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還長跪不起,他的一顆心立刻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臉上堆笑道:“君上說笑,老朽豈敢,豈敢……”
負玉神識中看得奇怪,正不解時,眾人都站起身,呂不韋已引著秦王嬴政,邁步往裏麵走去。
“這秦王嬴政,如此昂藏九尺男兒,看上去就如同高山一般威嚴而又渾厚,這樣一個人,他會在呂不韋麵前服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