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殿,古殿寬敞而又端正,迎麵是一座金身坐像,像前有貢桌,桌上擺滿了各式貢品,四盞青銅古燈分立四周,火焰跳動,熠熠長明。
貢桌前麵有個蒲團,負玉當然沒有機會跪在上麵,這是專門給一國之君準備的。嬴政當先走過去跪下,負玉這才緊跟其後,錯後半步跪伏於地。
身後,那個蒼老而又洪亮的聲音再次響起:“嬴氏後人!入殿——跪!”
就在這個老人的主持下,負玉隨著嬴政的節奏拜了九拜,抬起頭時,她看見金身下有個牌位,負玉隻是打眼一掃,所有字跡盡入眼簾。
紫檀木的牌位上寫的不是別的,正是這座殿主的生平。
這座殿主的生平卻很簡單,寫道:“嬴氏十九世孫,秦王子楚,在位三載而薨,留後世之君,嬴氏政。”
負玉雖然不知為什麼這麼簡短,心中卻恍然再有所悟。
古人常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或許這“留後世之君”,便足以概括他的生平,況且秦王子楚隻在位三年,甚至還曾在趙國為質,這些當然更不該出現在一代君王的墓誌銘上。
在老人的唱辭引導下,負玉跟著嬴政叩拜完畢,起身後,立即有一男一女兩個童子走上前來,男童攙著嬴政,女童則隨後扶住了負玉。
這兩個童子在頭前攙領,帶著嬴政和負玉分左右而行,繞過秦王子楚的金身坐像,穿廳過殿進入了後堂,而後,嬴氏子孫皆分左右,魚貫而入。
出後堂,外麵又是另一重天地,一蹬蹬台階條石鋪就,綿延直上二重天。
天空中依舊飄著雨絲,細密的雨絲打濕了前麵的青石台階,顯得愈發整潔而又肅穆。
一雙童子看來是早被安排好的,領著嬴政與負玉走在前麵,身後是嬴氏後人連同那位主持祭祀的老者,一行人俱是麵容整肅,沉著穩健,踏步拾階,跟隨而上。
二重殿與第一重幾乎一般無二,甚至連廟堂的新舊也幾無差別,似乎是一時而建。負玉祭拜完了,這才發現這位君王在位的時間比之秦王子楚更短,隻有短短的三天。
感到奇怪的同時,負玉也不由感歎大秦宗族觀念之強,即便隻是三日之王,也一樣列入宗廟,日夜受後人之敬仰。
拜完三重殿,負玉便自以為知道這位秦王嬴柱在位時間短的原因了,三重殿裏的秦王稷,竟然在位五十六年,而他的好幾個兒子,甚至活著的時間都沒他在位時間長,這裏麵就包括了二重殿裏的秦王嬴柱。
四重殿,五重殿,六重殿……
從上午辰時開始,一直拜到了下午未時許,負玉拜得腿都麻了,終於拜完了第十八重殿。
這些殿堂從外形上看差別並不大,顯然是按照統一的規格建造,隻是由於年限的不同,自有一股曆史的滄桑在裏麵,從第一殿走到第十八殿,負玉覺得自己就像在曆史長河中漫步。
誰說不是呢?能夠回到這裏,她的人生,豈非本就已融進了曆史?
而這些君王裏麵,負玉都能快給排出幾個“最”字了。在位時間最短的便是嬴政的爺爺,秦王嬴柱,還有個最倒黴的也是最任性的,則是他爺爺的大伯,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