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慕容昊和慕容昱目送著慕容遠一行離去。直到遠去的馬車卷起的煙塵漸漸消散,一身淡黃衣衫的芷晴才悄然現身。
看著遠去的馬車,再看著他們兄弟倆臉上都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的神情,不知怎麼的,她心裏卻反而有一股複雜難言的情緒。
“皇位對你們來說,真的有那麼重要嗎,甚至,不惜手足相殘?”芷晴皺著眉頭,臉上神色複雜,不知是在質疑還是在思索著什麼。雖說她昨天隻是配合他們演了一場戲,但聰慧如她,自然明白他們的目的。
聽到她的這句發問,兄弟二人互看了一眼,卻沒有辯駁。或許她說的原本就沒錯,生於皇室的他們,很小便目睹宮廷爭鬥,手足相殘,自是比別人更能體會生存的不易。
“天下,到底是誰人的天下?就為了這一城一地之爭,有多少人流離失所,又有多少人為了這所謂的天下不惜弑父殺兄?”
看著遠處近在眼前的翼城城樓,芷晴猶眼中憂慮之色更濃,像是在發問,又似在自言自語。
記得那次,景弘哥哥帶著她來翼城看望爹爹。那時,她的四周也是像現在這樣到處布滿身著盔甲的士兵。還記得那日,爹爹帶著他倆登上城樓時,曾看著城下無邊的沙場說過,這古老的城牆下,這滾滾黃沙中曾掩埋了無數的屍骨,亦有無數家庭因此而妻離子散。
她不再理會身側的二人,也不期望能從他們口中得到回答。迎著眼前拂麵而來的黃沙,徑直遠去。
她不知道,二十五年前,有另外一個一襲紫衣的女子站在翼城樓上,麵對著滾滾的黃沙,麵對著那些曾埋葬於此的無數孤魂時,也曾有過同樣的質疑。
她唯一知道的是,如今的她早已退去了曾經的稚氣,早已不再是那個溫和柔順,不諳世事的閨閣小姐了。自幼,她便精通琴棋書畫,原本不過是為了打發無聊乏味的閨閣時光。而那些從小便被她熟讀的經書史卷,也隻是為了開闊眼界。
但如今,這些都變成了她生存的籌碼,甚至那些史書謀略,如今也變成了她算計別人的工具。她不知道,如今這樣麵目全非的她還能在這亂世的紛爭中走多遠!
看著漫無目的遠去的淡黃衣衫的女子,慕容昱第一次覺得,她的背影是如此的孤單,又是如此的不同。隻是,縱然向來自詡聰明睿智的他,都無法,也不知道怎麼去回答她的詰問。
營帳內,慕容昱和慕容昊正在研究著翼城的地形,商量著接下來麵對趙軍可能的應對方法。
“多謝吳王和寧王殿下相救!”忽然,一身黑衣的劉菁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平身!”慕容昊放下手中的兵書,揮手道。
“其實,真正救了你的,是你自己!”慕容昱臉上浮起慵懶的笑容,認真的道。
“但如果沒有昨日三皇子的執言相救,小人此刻,隻怕早已喪命於魏王之手!”劉菁倒也不笨,他心裏明白,雖說昨日慕容昊說留自己一命是為了製衡慕容遠。但那時他的虎符已到手,他的生死已無關緊要,更構不成日後對慕容遠的強大威脅。
“你放心,我許諾過保你家人安然無恙,就必會言出必行!”慕容昱神情堅定道。他從來不在意別人的生死,一切隻為達成自己的目的。但倘若他答應過的事,卻也一定會做到。
“多謝王爺,小人今後一定為兩位王爺粉身碎骨,在所不辭!”劉菁聽到他這句許諾,再次拜倒在地。
待他退出營帳之後,慕容昊卻笑著看向慕容昱。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麼讓他開口的。”
“他們能為大哥出生入死,甚至那日,寧願一死也絕不說出幕後之人。要麼他們有家眷在他手上,要麼就是真正的死士。”
慕容昱倒也不隱瞞,笑著解釋道。
“不錯,那你又是怎麼打消他心中的顧慮呢?”慕容遠追問道。顯然此刻,這個比起案上的兵書更能激發他的興致。
“你最好不要再做無妄之爭,否則,”慕容昱的扇柄徑直抵著眼前黑衣男子的喉嚨處,手中力道也在漸漸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