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不能講我的計劃和盤托出,亦不能將我與嬴離的事說與她聽,眼見她眸光鋒芒大盛,恨不得立即將她幾年來的含屈受辱統統加諸在我身上,幸而我一向冷靜自持,事到如今,隻有攻心為上。
於是問道:“你不信我?”
她眯眼,仿佛覺得我這個問題太過好笑,“信不信有什麼要緊?反正今日你落在我的手上,我都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微微一笑,她愣了愣,亦笑道:“你果然還是以前那個子兮,即便知道自己死到臨頭,也能如此輕鬆。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不知道一會,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既然再無機會,倒不如臨死前笑笑你。也不枉你之後要對我‘盛情’相待。”
她長眉一挑,笑意凝固,“你笑我什麼?”
“自然笑你,為何得不到凨王修的愛情。”
果然,她即便到了今日這般田地,還是十分關切這個問題,忍了半天,還是問道:“你知道原因?”
我眉目飛揚,十分自信道:“自然。”
她靜靜看我半響,見我並不像是拖延時間而隨意亂騶,癡然道:“什麼原因?”
我示意她附耳過來,她傾身將耳朵湊在我唇邊,“因為,你蠢......”
她大怒,看著我如沐春風的笑意,突然一掌摑在我麵上,一股腥甜順著我唇角落下,這猩紅的血液刺激著她的神經,她拍手如同頑劣的孩童,十分歡欣的樣子。
我憐憫看著她,曼曼聲道:“有什麼高興的,你即便殺了我,也終究改變不了自己隻是他掌中棋子的事實。”
“你說什麼?”她喝問。
我定定看著她,一字一頓,“我說,你、隻、是、他、的、一、枚、棋......”
“他自始至終,不過是在利用你,你蠢就蠢在,以為是我出現以後,他才這般對你。事實上,不論是我,或是別人,他不可能對你有任何感情。一個男人若真的愛一個女人,會忍受她成為自己父親的女人嗎?會忍心殺死與自己心愛之人的孩子嗎?會要你的性命嗎?你仔細想想,你和他在一起時,他可曾真心對過你?你以為殺了我便能解你心頭之恨?你錯了,你隻會讓他更憎惡你,因為,你從頭到尾便付錯了情!”
......
“世間情愛,本就源於兩人真心以待,豈是可憑借你一人努力,便能輕而易舉得到的?凨王修待我如何,你心知肚明,然而他若不是君主,我決然不會嫁給他。因為他和你一樣,再如何做,得不到的就是得不到......”
她垂眸細思良久,複看我,陰陰一笑:“是啊,我得不到的,他自然也不能得到。子兮,殺了你,或許他會恨我,然而我如今,又豈會在意他再多恨我一些。我要的,便是看他這一輩子痛不欲生的樣子。”
我搖搖頭,真是個冥頑不靈的人。
“你以為我死了,他會一輩子想著我嗎?你和我最大的不同,就是你太過看重男女之情。沒有相濡以沫,待我年老色衰之時,他憑什麼待我如舊日?我都不敢奢望的事,你為何這般篤定?”
“因為你不是一般女子,若有一日,你真的容顏衰老,他也離不開你,因為他曾說過,‘法家子兮,乃是天生帝王之師’。他的野心,不止是要掌控凨國的廟堂,更要一統天下。所以,我不僅要殺了他的女人,更要滅了他的雄心,隻有這樣,我才會開心!”
原來,凨王修之所以待我好,不僅僅因為對我有情,更重要的是,需要我幫他一同實現他的野心。
隻是他不會與嬴離一樣,可以坦誠說給我聽,而是選擇放在自己內心。
我倒看不出,他城府深到如此地步,深到我以為他所做的一切,隻是因為我,而非他自己。
此刻的女子,暴戾氣息漸漸消散,向我溫柔一笑,我以為是錯覺,然而轉瞬,她袖中匕首突現,帶著一股勁風向我襲來。
我從未感覺到如此絕望,那一刻,嬴離,辰逸,父親,他們的一言一行與我逐漸遠去。
“鐺......”一聲,一枚石子彈在匕首之上,打偏了要割破我喉嚨的利器。
“是誰?”